这么容易被激怒，邹言顿觉这场智斗没有挑战性，他面色平静的望着尴尬得无处躲藏的南楠。
她没有回话，季承冰也冷静了。
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季承冰慌张的后退了几步，贴着墙壁低下了头。
屋内安静到诡异，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值班经理带领两个精壮的服务员冲进包间。
“来，拍照！录像！”
值班经理打量了一下一片狼藉的包间，大声嚷嚷道：
“报警！一个都不准走，必须要赔偿我们的损失！”
“报你大爷的警，”
季承冰强忍着膝盖的疼痛直起身子，皱了皱眉头道：
“别麻烦警察白跑一趟，给你打个三级伤残好不好？”
“这位顾客，砸了我们店还有理了？你动我一个手指头……”
值班经理直挺挺冲着季承冰过去，走到近前看清了他的五官，声音从嚣张变成困惑，小声试探道：
“小季总？”
小季总哼了一声，值班经理的手指头啪嚓一下自我了断了。
头一回见到从企业宣传册上飘下来的大活人，眼前这人……比照片可差太远了。
不仅不和善，还凶神恶煞的，一点都没有宣传资料大肆渲染的当代优质青年的样子。
他这副样子看上去跟街头的二流子没区别。
还是吃了败仗，被人墩在地上的那种。
到底是小季总，被人墩了也只是暂时的。
季承冰勾了勾手扶着他的肩膀，单腿跳着挪到桌边，拉了一把椅子坐过去，扯了下他胸前的铭牌说：
“赵严，把你们店的损失合计一下开个报修单，挂我账上，不要上报。”
“哎，哎好的，谢谢小季总。” 赵严的气焰立刻消了，吩咐两个店员把砸坏的盘子和玻璃清理出去。
别说小季总肯担着损失了，就算他拍拍屁股走了，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大厅里望向包间的人越来越多，季承冰皱着眉头扫了一眼，揉膝盖的手停了下来。
“小李，给大厅的客人安顿一下，每桌都上个果盘，快去！”
赵严安排了外间，回身又折到季承冰身前。
季承冰的膝盖还是突突跳着疼没法起身，看赵严穿着紧身裤，晃荡着两条健康的大长腿，更是不由得心烦。
“杵着干嘛？不走等着挨一顿？”季承冰没好气的骂道。
到底是做了多年大堂经理的人，赵严练就了一副软硬兼施的技能。
他抬眼看了其利断金的南楠和邹言，不气不恼的说道：
“您在我们店里受伤了，万一出去有什么差池，冯爷知道了要扣我奖金的，我得在这里护着您点。”
为了迁就季承冰，他甚至曲了下膝盖，伏在他耳边说。
操。这辈子没被人这么羞辱过。
“盼我点好行吗？”季承冰想抬腿踢人，却发现腿疼的动不了。望着自己僵直的长腿，惊觉膝盖更疼了。
“看来，我也不能指望经理替我讨回公道了。”
邹言起身穿上外套，整理了下外套盖住胸前的狼藉，脸上还是挂着那种职业的笑容对南楠说：
“我们只能改天再约，下次我会注意选址，至少得选在小季总的灭火器打不到的地方。”
邹言回头看了眼灭火器上缠的那个小手链，已经断成了几截，再无修复的可能。
“那你他妈只能选到太阳系以外了！”桌边响起一声沉闷的怒吼。
季承冰真的恨不擅长跟人顶嘴，尤其是跟律师顶嘴。
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被带跑偏了，急忙反驳道：
“鬼他妈给你有下一次！你敢再约她试试！”
季承冰颈间的青筋暴突，穿过发际从前额蔓延出来。
南楠知道，此刻如果季承冰能站起来，恐怕两人又要厮打起来。
季承冰需要冷静。大家都需要冷静。
南楠拎起外套，余光扫过季承冰，平静的对邹言说：
“邹先生，我们走吧。”
“你敢！”季承冰强撑着站起来，刚要抬腿重新重重跌倒在椅子里，对南楠半威胁半恳求道：“你别走！”
见南楠和邹言没有停脚的意思，季承冰冲着赵严喊了一嗓子道：“帮我拦住她！”
腿脚过于利索的赵严不仅没拦人，反而殷勤的把隔间的围栏敞开，毕恭毕敬放二人走了。
“操！你端谁家的饭碗，脑子不清楚是吗？！”
季承冰捡起一个茶杯摔到了隔间门口，杯子“咔嚓”一声破碎了，隔着老远南楠听着心惊肉跳。
“小季总，我看那俩小情侣挺般配的，您不能仗着……”赵严连忙解释。
未等他把话说完，季承冰端起桌边的水晶果盘重重砸在赵严脚边，暴怒道：
“你他妈会说人话？她是我女朋友！”
赵严急的挠了挠头，强忍着耐心解释道：
“我收到的资料没写您有女朋友。况且，刚才那女孩可是主动要跟别人走的 。”
赵严声音小了下去：“您单方面宣称是女朋友……不算数……”
本以为此番话一出，大少爷还会暴跳如雷，没想到季承冰被噎了一下，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的任性坏了事，把南楠推远了。
季承冰的脸色惨得像脚下被踩烂的小番茄，伏在膝盖上的手抽了回来，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南楠一言不发到了停车场，好几次邹言想说话，都被她的沉默挡了回去。
她知道季承冰是有少爷脾气的，可她今天亲眼见证了，他不发脾气的前提是所有人都在他画就的底线里规矩听话。
她不可以忤逆他，赵严应该看他的脸色，就连邹言也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借用季承冰的一句话，鬼他妈人人生而平等。
“滴滴！”饭店门口一辆白色奥迪响了两声，邹言清了清嗓子，示意她上车。
南楠回过神来，低声恳求道：“邹先生……”
“叫我邹言就行，“ 邹言微笑道：”我们刚刚一起经历了那么惊心动魄的时刻，还叫邹先生太见外了吧。”
南楠尴尬的点了点头，说道：“今天的事情，麻烦您不要跟许叔叔说，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