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知时跟其他网管交代了下网吧的维保工作，拎着笔记本乘上了回华港大学的公交车。
删帖对郝知时这种半职业黑客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令他意外意想不到的是，南楠这事牵涉太广、影响太大，每次删完就有人开新帖。
删了开，开了再删，两拨不知对方姓甚名谁的人躲在屏幕后面互相角力。
对方乐此不疲，郝知时则厌倦了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体力活。
如此往复几个回合，郝知时终于耗尽了耐心，手指翻动几下黑了贴吧服务器，网络的嘈杂总算暂时平息了下来。
季承冰考完一科，火速跑回宿舍拿手机。
见郝知时打了十几个电话，季承冰赶紧给他回过去。
“现在什么情况了？”季承冰急喘嘘嘘，省略了客套话直接问道。
郝知时叼着棒棒糖，一脸平静的诉苦：
“你的女人犯了众怒，帖子像雨后春笋一般层数不穷，两只手干不翻那么多人。”
简单的事情复杂化，都是策略。
不描述一下任务多么艰巨，既体现不出郝知时的能耐，也开不了太高的价码。
季承冰本就急着原地挠头，听郝知时这样不痛不痒的说话更没了耐心，不悦道：
“去你的，雨后春笋是这么用的吗？”
“时哥语文不好，不然能学计算机？”郝知时满脸陪笑道。
一向好脾气的季承冰开口怼人，郝知时明白他对这事认真了，对这个姑娘也认真了。
季承冰没心思和他耍嘴皮子，遂问道：“删帖来不及的话，能不能采取点强硬措施？”
“服务器已经被我给黑了，”郝知时立刻回道：“暂时贴吧是用不了了。”
简单粗暴，行之有效。季承冰合计了下是个办法。
哪怕能歇息一刻钟，以南楠的智慧肯定能猜到有人在帮她。
他急切想让南楠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以她能感受得到的方式。
“能扛多久？”季承冰问。
“我们计算机系已经放假了，高手都不在。学校网管的水平估计得两个小时吧。”
郝知时伸出一只手，数了数他瞧得上眼的几个高手，有些小骄傲的说道。
季承冰算了算跟冯佳节的时差，看这个夜行动物什么时候能拨冗出现。
“不够，”季承冰叹着气说：“恢复了就再黑，实在不行就去把你们服务器硬件给毁了。”
一向诡计多端的季承冰居然动了穷凶极恶的主意，郝知时明白他不能这么淡定的干看着了。
其实删帖之前，郝知时认真读了那些帖子。
但凡有点缜密思维的人一看就知道，那些针对南楠的指责都是推测，信与不信全凭诛心。
发帖的人很会利用舆论导向，知道真理说一半是谎言，也明白谎言加工一下就能当真理。
几张模糊的照片，几份听来的证言，只需要抛出一个火星点燃引信，引导一群躲在屏幕后不露真容、不需为自己的话负责的乌合之众去合力围攻一个有名有姓的人，成败高下立现。
南楠不是第一个因为莫须有被钉死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黑服务器不是办法，毁掉硬件更是下下策，”
郝知时开口道：“还记得咱看那大禹治水纪录片时讲的什么？”
“我还跟你去看过这个？”季承冰皱眉道。
“这都忘了？”郝知时提醒道：
“那年强子说带咱俩去看刺激的小电影，去了一看果然刺激，大禹治水纪录片。你还因为这事挨了你妈一顿暴揍，真忘了？”
“我记这个干嘛？”季承冰意识到自己正被郝知时牵着思绪走，勃然怒道：“我没看过小电影！”
这个郝知时还真不信。
守着陈其钢那么个脏玩意儿，季承冰要说自己初中没看过都没人信，不懂他现在僵持个什么劲。
“行，你最纯洁，你们家繁殖方式都是有丝分裂，行吧？”郝知时揶揄道。
“什么时候了还跟我贫？”季承冰看了看手机，距离下场考试开考还不到十分钟，急切道：“扣你劳务费！”
对贪财的人谈钱，这是季承冰从老娘冯思蓉那里学来的一条叱咤商场的铁则。
“治水须顺水性，高处凿通，低处疏导，水性就下，导之入海”郝知时郝知时忽然文绉绉背诵道：“原话。”
“你这叫语文不好？”季承冰回呛。
“领会精神。”郝知时说。
季承冰应了一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证据正在做，你守到六点总行吧？”
“有你这话，到今晚六点你不用担心了。”郝知时应声后挂断了电话。
冯佳节接到季承冰的信息时正是深夜。
跟他料想的不同，冯佳节到了国外真成了乖乖女，跟着国外的太阳节奏出则作，落则息。
除了学业认真外，对那些玩腻了的项目统统没兴趣，乖巧的像脖子上被勒了条红领巾似的。
听到季承冰的描述，冯佳节差点打着飞的回国砍人，还是在季承冰的安抚下连夜起来剪辑视频。
有了专业知识做靠背，她不出两个小时就剪辑好了。
华港大学服务器恢复的瞬间，郝知时用冯佳节的名义注册了一个账户，名叫Frozen 3 Feet（冰冻三尺），随即将冯佳节的视频和季承冰拟定的律师函传了上去。
视频中的冯佳节做了情况说明：
大家好，我是冰冻三尺轮滑俱乐部的合伙人，大禹平台签约主播-冯佳节。
今天涉及到我公司合作演员南楠的一些八卦信息，我有必要澄清一下。
南楠于今年8月和我公司签约了一年轮滑表演，她就是我平台点播量过亿轮滑视频的女主角。
因视频反响剧烈给公司带来极大收益，扩大了我公司影响力，
股东开会决定在南楠生日当天赠送员工福利若干，不想因此造成了大家对她的误解。
希望一切流言到此为止，截止今日起再有帖子非议我司员工将依法追究责任。
同名律师函也发布了上去，结尾处还盖了猩红的章，看上去触目惊心。
第二个条评论，Frozen 3 Feet 上传了两段混剪的轮滑视频，正是大家期待已久的华港古风轮滑小姐姐揭面视频。
南楠着古装潇洒的飘到镜头前问：“这次效果好吗？”“刚才那个回旋有没有拍到？”
贴吧再一次喧嚣了起来。
一切正如季承冰期望和郝知时预料的那样，风向调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