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港市今年的新年氛围比往年淡了许多。
据说今年评选全球宜居城市因为PM2.5超标落选了，小区居委会早早下发通知，过年期间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也不知道这迟来的整顿对已经结束的评选有多大意义。
离开了爆竹声响，年的气氛少了一大半。
原本年味最浓的大年初一，跟一个寻常的冬日早晨没有区别，就连串门拜年的人都少了许多。
南楠在别人家里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早起床帮许廷威辅导了一上午的高中物理，快中午时许读薇才起床。
沈阿姨正在张罗午饭，南楠自告奋勇过去帮忙。
见她来了，沈阿姨悄悄附在南楠耳边问：
“你昨晚跟薇薇聊到半夜，她到底有没有交男朋友？”
“额……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没有吧。”
南楠不忍心骗老人，又不想出卖许读薇，只好模棱两可的回答。
南楠顺着沈阿姨的目光望向客厅，许读薇正端着茶水慢饮，攥着一本旧书翻来翻去。
“我就说吧！让她相亲，非说自己有对象。你看她手机半天都不响一声，哪里像是有男朋友的样子？”许妈妈一边择菜一边抱怨道。
谈恋爱也未必就得时刻手机不离手吧。南楠心想，我的手机关机到现在都没开呢。
“说不定两人不聊微信？”南楠低声应承道。
“别替她遮掩，就是在敷衍我。”沈阿姨不信南楠的说辞，揽着她的胳膊低声说道：
“许叔叔单位新来一个小伙子条件真的不错，海归的法务，人长得也精神，还知根知底的。你能不能劝她去相相亲？”
许妈妈一眼热切的眼神，看的南楠心里发虚。
“薇薇姐也不能听我的呀。”南楠为难道。
“怎么不听？今年要不是我跟她说你没来家里过年，她都不打算回家。”
沈阿姨抚了抚心脏，眼神恳切道：
“你让她跟那个小伙子见一面，没眼缘就算了行不行？你叔叔都答应介绍人了，不见也不合适呀。”
沈阿姨抓着南楠的手紧了又紧，眼神里满是哀求。
看她额前头发又灰白了许多，南楠心霎时间软了下来。
“好吧。”南楠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虽然不知道许读薇会不会给她这个面子，可劝她做个孝女应该不难吧？
饭毕，南楠帮许廷威画了几道重点题，跟着许读薇又回了理想城公寓。
见许读薇回家后哼着小曲心态不错，南楠奉上一杯果汁到她手里，托着腮帮子跟她说：
“我好像无意间帮你应下了一桩相亲，今天晚上。”
许读薇丝毫不意外，抬眼盯着她笑了，挑了挑眉毛说：“应了就去呗。”
“真的？你答应了？”南楠惊喜的问道。
许读薇不紧不慢喝着果汁，点了点头道：“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人家要见的是许读薇，不是南楠。” 果然她还是没打算去。
“许读薇比南楠只是多了几条鱼尾纹而已，他又不吃亏。”
许读薇饮完了果汁，起身拍了拍南楠的肩膀说：
“年轻人，多一个选择也不是坏处，尤其是你现状堪忧，早点骑驴找马为妙。”
“破比喻。”南楠嘀咕一声。
我的现状是有点棘手。南楠看了看手机不断拨进来的未接电话。
接了说什么呢。她无奈叹了口气，关上了手机。
呆在沙发里看肥皂剧到五点多，南楠起身洗了头，换了身稳重的衣服，顶着素颜背着小包出门了。
理想城楼下，一辆深红色林肯MKC发动了起来，跟在南楠乘坐的公交后面缓缓前行。
看对方发的店名地址在小吃一条街周围，南楠以为只是个苍蝇馆小门市，下了车核对了地址才发现那是一个高档的西餐厅，情调烘托得挺足的。
她本想见面直接推说不合适，没想到对方一阵点头鞠躬加自我介绍，几句话就把她带到了事先预定的卡座上，直接没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
嘶~律师。
南楠心虚的打量了下四周，半封闭的隔间看不到外面，只能看到端着茶壶的服务生来回穿行。
“许小姐看上去好年轻啊，”邹言帮她倒了杯柠檬水，轻推到她面前笑道：“不像是25岁的人。”
南楠摸了摸自己刚到二字头的脸，大言不惭的说：
“嗯，所以我不太着急找对象，想趁着年轻多玩几年，38岁以后再考虑结婚。”
南楠急忙抛出自己的意图，心说，快点吓跑吧，趁着没点单好聚好散，这家餐厅看上过去很烧钱。
然而，对桌的人镇定的仿佛南楠刚才只是聊了聊天气一般，面部表情看不出丝毫变化。
“像许小姐思想这么独立的女性确实不多了，我也希望恋爱期长一点，更有利于婚姻的稳定。”
邹言翻了翻菜单，在点单的pad上加了两个昂贵的甜品，抬眼望着南楠淡淡的笑。
晚婚等于独立女性？南楠倒是没意识到这一点。
被他锐利的眼神杀得坐不住了，南楠接续补充道：
“邹先生，我呢是不喜欢孩子的，所以将来就算结婚了也打算丁克。”
邹言没有接话。
南楠心内一喜，赶紧道：“我知道这一点大部分人都很难接受，所以我能理解邹先生的顾虑。那我先告辞……”
“我能接受，而且许小姐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邹言笑着推了下眼镜，示意南楠坐下，道：
“比起传统的421家庭格局，我更注重两个人高质量的相处，毕竟父母会离我们远去，孩子也终究会有自己的生活，能携手一生的只有自己的伴侣。所以，我完全能接受丁克，将来也不会跟老人住在一起，婆媳纠纷、育儿纠纷通通不需要徐小姐担心。”
嘶~
南楠垂眼，邹言又在菜单里加了瓶上千的红酒。
他越是大手笔，南楠越是如坐针毡，不断合计着还有什么招数能短平快的结束这次尴尬的会面。
“许小姐为什么这么着急走，是我做的不够好让你厌烦吗？”
邹言看出了南楠的不安，直言不讳道。
“不是不是，是我不好。”南楠尴尬的摆了摆手，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我觉得你很好。”邹言抬眼冲她笑了笑，接着点单。
挠头，事情怎么还往圆满的方向发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