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楠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挂冯思蓉的电话。
尤其是她现在已经自给自足,她只会更谨小慎微,不能让冯思蓉误会自己是翅膀已硬就忘恩负义,这会连带辱没许费老师的名声。
南楠很怕别人会说,许费费心栽培了一个白眼狼,那他该多伤心,南欣该多伤心。
冯思蓉掏出手机,展示自己和南楠的微信对话界面,她确实已经拨打了十几个语音电话。
仔细一看,南楠发现了不对劲。
头像不对。
那个【薛定谔的猫】头像在对话框左边,冯思蓉的头像是一张鸿途工业园区的风景照,在右边。
也就是说,在冯思蓉的微信里,南楠是【上善若水】
南楠打开微信看了眼自己和冯思蓉的对话框,在她的手机里,冯思蓉才是【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像一个消息中转站。她和冯思蓉之间的中转站,只可能是……
南楠秒懂了,怪不得新年期间,【上善若水】和季承冰同时失联。
她卑微的以为是冯思蓉不屑回复她的消息,为此还暗暗伤怀了许久。
现在她明白了,失联的人是季承冰。因为他出了状况,【上善若水】才随他销声匿迹。
南楠望着那个【上善若水】的微信楞了神,她随手滑了滑两人的聊天记录,南楠已经单机了好几个月。
这几个月……季承冰到底怎么了。
她使劲往前翻着两人的对话记录,手越滑越快,直到手指滚烫,直到视线模糊,直到翻到了第一条……
原来,在她还没离开清远时,在她颤栗着在华港扎根时,陪伴她的一直都是季承冰。
南楠猛然间想起,在她和季承冰坦白那些昂贵的生日礼物要还钱时,季承冰是大张旗鼓地阻拦过的。
他从未对她的决定做过干涉,只有那次。
她当时甚至不解,他怎么会劝她做一个不劳而获的人。
“南楠?你怎么了?”冯思蓉碰了碰她的手,抬手擦了下她的眼泪。
南楠伸出手背抹了一把,仓皇退出刚才和【上善若水】的对话框,连忙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展示给冯思蓉:
“对不起阿姨,我刚换了微信号,麻烦您重新添加一下。”
冯思蓉没有多心,抬起手机扫码。
通过验证后,南楠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冯思蓉的手机“叮”一声响了,这回确认无误。
“南楠,你跟小冰很早之前就认识,对吧 ?”冯思蓉合上手机,满眼关切。
南楠无法解释刚才那阵说不清来由的委屈,更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那么听郝知时的话,连行李都没带,空着手千里迢迢跑去北京找季承冰。
她不敢正视冯思蓉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你这孩子心事也太重了,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俩是高中同学,小冰经常去跟许费打听你的事跟我汇报,你再说不认识他,他该多伤心。”
没想到冯思蓉只是嗔怪了几句,南楠不好意思的红着脸低下了头。
其实也不必装不认识,若不是因为季承冰,今天这两人都不会坐到对面。
况且有邹言这样媚主的下属,冯思蓉说不定早就知道了她和季承冰过往的一切。
方才郝知时表情怪异,应该就是想提醒她冯思蓉为何而来吧。
“季承冰……”南楠想了想这样叫太生份了,改口道:“我们都喊他冰哥。冰哥是个很好的人,他对所有人都很好,对我也很好。”
我今天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还偷偷对我好。
“小冰,现在很不好。”
冯思蓉打断她的话,原本挺直的脊背松了下去,重重顶在椅背上。
郝知时新买的桌椅都是纯实木的,没有之前店里的软包缓冲,南楠都能感觉到,她后背这一撞肯定痛的不行。
疼痛跟悲伤是互通的,冯思蓉眉心皱了下,脸上浮起一层氤氲,声音比刚才还要黯淡:
“我在商场叱咤这么多年,赢过,输过,从没怕过,唯独看到儿子这样,我怕了。”
“冰哥到底怎么了?”南楠急切的问道:“您为什么给他办了休学?”
南楠捂住冯思蓉的手,被她温热的触感回握住,摇头道:
“他说要辍学,问原因也不说,任打任骂都不还手,我知道他现在还有什么心事撑着,不然……”
说到这里,冯思蓉手紧了紧,忍住了眼眶的泪,继续:
“现在跟陈其钢开了个修车厂,整天改车。把好好的车拆碎了,再找一些鸡零狗碎的配件攒个四不像。我不怕他烧钱,我和他爸攒下的家业也够他败坏的,可是他状态不对。”
冯思蓉终于还是没忍住,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吧嗒一下滴在了南楠的手背上,她仓皇的抬手把那滴泪水抹了去。
已经太晚了,那滚烫的触感已经烧心蚀骨的侵入了南楠心里。
冯思蓉抬手抹了泪水,冷静了一会儿说:
“他没有好好活下去的心气。我养他二十多年,我知道他不对劲。”
说到这里冯思蓉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平滑的眼角皱了皱,整块肌肉被牵引起来,看上去格外哀伤:
“我找了他那些朋友,郝知时,陈其钢,包括闻溪午,他们都没办法。我这次来找你,就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来恳求一个儿子的老朋友去打开他的心结。我总觉得在小冰那里,你和别人不一样,他看你的眼是崇拜的,或许他会听你的。你愿意帮阿姨这个忙吗?”
南楠本以为自己能克制的住,看冯思蓉这么铁血的人流下了眼泪,她也觉得脸上冰冰凉凉的。
如果不是冯思蓉抬手帮她擦泪,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哭了。
“我一定竭尽全力。”
南楠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仓皇把自己的脸囫囵了一把。
冯思蓉抿着嘴点头,掏出手机给她发了一个定位:【精钢越野俱乐部】
南楠随手点开了导航,显示俱乐部距离她现在的位置只有2.5km。
“他一直都在华港?”南楠嘀咕了一声。
怪不得。南楠长出了一口气,她总感觉奶茶店四周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闪来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