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的柳长清冷冷看着这一幕,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此时手一挥,朗声喊道:“永宁侯府冥顽不灵,给本宫杀了他!”
早已经等候在昭德殿之外的禁军鱼贯而入,死死盯着场中威严的身影,裴远霆曾经也是在战场上杀出来的人,一身赫赫战功后面是无数的尸山血海,这些年虽然蛰伏于朝堂,但是会运用权势的武臣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更加的狠辣,更加的让人不寒而栗。
看到鱼贯而入的禁军,朝堂上有数十位武将也是突然撕开了自己套在外面的官服,露出和裴远霆一样的金丝软甲和软剑。
“侯爷!我等愿追随侯爷上刀山下火海!”
粗粝的怒喝声在昭德殿威严的大殿中掷地有声,一如当年他们追随裴家生死相搏。
“哈哈哈哈,好,那本侯今日就带着你们横蹚着皇城,既然朝纲皆乱,小人当道,那本侯就杀穿这乱世!”
随着他的声音,宫殿外面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竟然是裴家的府军都开始冲撞宫门了,有内监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汇报,身上也是沾满的血迹。
“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裴家反了,昭德门失守,大批叛军正朝昭德殿来了——”
听到这样的话,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他们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但还是低估了裴远霆,这个权倾朝野的枭雄果然是不会乖乖束手就擒的,这是要鱼死网破的节奏。
“妖妇!今日本侯就教教你,什么叫宫变,什么叫血腥!你这些所谓的手段,只是小打小闹。”
柳长清瞳孔微缩,心中狂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她就看到自己好好藏起来的家人,自己的父兄母族,就已经被裴家的人押上了大殿,个个口中都被塞了麻布,但是从他们慌张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现在是有多恐惧。
缓缓蹲下来,裴远霆阴冷的脸上浮现出些许耐心,“柳大人,好久不见,你们柳家不是书香门第,竟然也教出这么一个胆敢谋朝篡位的女儿,你这个父亲当得不称职,就先送你下去向先皇请罪。”
随后便是干净利落的一剑,结果了和他同样是重臣的柳诚,柳氏的家主。
接下来就是柳长清的母亲,兄长,弟妹,柳家是一方世家,有的是人给他杀鸡儆猴。
不管柳长清如何痛苦嘶吼,如何哀求他住手,裴远霆都好像置若罔闻,手中软剑很快便沾满鲜血,他今日敢进宫,就没想着能全身而退,但是他的儿子还在前线拼杀,他们裴家的希望已经全部寄托在裴冕身上了,那自己这个从来就不称职的父亲,就帮他处理掉这些桎梏他的人。
眼看着自己的族人全都在眼前惨死,柳长清几欲昏死,她是想要权势,但是从来就没想过代价会这么大。
真正的宫变,就是这样的残酷,不见血的权势争斗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裴远霆此时如同地狱修罗,亲自来教会柳长清这个道理。
“上啊,动手啊!不要再听他妖言惑众,现在裴家军在千里之外的天都府,裴家所有势力都被本宫控制住了,你们还怕什么!给本宫上,杀了他,杀了他朝堂上就再也没有人能拦住小皇子登基了!”
柳长清已经完全疯狂,裴冕不听任何的条件杀掉了她的族人,那就说明今日已经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她和永宁侯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在她的凄厉嘶吼声中,禁军终于开始和裴家仅有的府军短兵相接,刀剑无眼,很快便波及了大殿中那些文武百官,血腥味更加浓烈地在昭德殿中弥漫。
裴家留在都城的人的确是不多了,对上皇族的禁军的确也不敌,但是裴远霆在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和他们吩咐过了,今日便是要将皇宫血染,只要不是站在裴家这边的人,杀一个算一个。
所以现在所有的文武百官皆被这群死士屠戮,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他们平日里那些作威作福如同笑话,不管是三品大员还是末位小官,只要是刚刚没有和裴家站在一起的,没有人能够幸免。
皇宫血腥冲天,整个都城也没能安宁,裴家这次是彻底的破罐子破摔,裴远霆知道自己也许不能活着走出皇宫的时候,选择的不是逃跑,而是照常入宫参加了朝会。
还有,将所有会挡住儿子路的人都除掉,柳家,丞相府,还有那些平日里敢弹劾他们的权臣,在这个完全疯狂的夜晚,全都没能逃过裴家的屠刀。
但是,朱雀街最气派的公主府此时才是都城中最惨烈的地方。
雨夜冲刷着地上无数的尸体,血流顺着雨水蔓延了整条街道,禁军统领骑在马上,任由身上的血迹被大雨拍打着。
他的对面,是围成一排的公主府死士,这些人死得比他们还多,受伤比他们更重,但是没有一个人退缩,依旧是手持长刀,死死捍卫着身后的公主府。
“冲进去,叶蓝衣今日必须死!她不死,就是你我被诛九族!”
禁军统领也杀疯了,这可是摄政公主,她的背后站着的可是裴家这样手握重权的权臣,只要稍微给她喘息的机会,一旦皇后的计划失败,那他们这些跟着围剿公主府的人都得被诛九族,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他几乎是双目通红拔出刀朝前冲去的,他也不想这样,但是现在掌管朝堂的是柳皇后,他们这些人就只能不要命地去冲杀。
公主府后院中,叶蓝衣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自从喝下了鬼医的解药,她已经昏迷了两天,浑身冰冷,气若游丝,就连鬼医都不知道她能不能熬过去。
偏偏今日宫变,门外那些骇人的喊杀声意味着柳长清终究还是走到了那一步,要杀掉叶蓝衣。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让那些人冲进来,公主可怎么办!”
翠儿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只能求助地看向一旁的楮修元和鬼医。
楮修元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他在西巫虽然也是小侯爷,但是西巫的朝堂是很少发生叛乱的,哪里像庸朝这样。
他也不由得看向还在施针的叶蓝衣,鬼医说现在叶蓝衣非常危险不能随便移动,但是这叛军都快杀到家门口了,再不移动那就是死路一条的结果。
“我正在给她逼出五脏六腑中的剧毒,此时若是移动,气血倒行,后果不堪设想……”
鬼医也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也不知道外面那些死士能撑多久,可是就算是蓝衣能醒来,面对要杀她的禁军也是毫无办法的啊。
“守不住了,只能带公主从密道离开!”
张冀推门而入,左手还捂着受伤极重的胳膊,看着还在昏迷的叶蓝衣眼神中满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