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芷夏娇笑一声,又说了不少好话,终于将太子哄得服服帖帖。
等人走了,杜芷夏和那太医对视一眼,收敛了脸上笑意。
老太医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没怀上,再过一个月就要显怀了,到时候可做不得假。”
明明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此时说起话来却是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只不过声音中带着些许的阴郁沙哑,和刚刚的判若两人。
“那怎么办!假孕可不是小事,你刚刚也看到了太子对这个孩子有多期待,要是让他知道我骗他,只怕我们都得死!”
杜芷夏再无刚才的慵懒随意,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被丢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冷宫,要不是这些人找到了她,只怕现在她早就被柳家无声无息地害死在冷宫中了。
她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爬出来,再不要体会那种绝望了。
更何况她还有仇没有报,她的姑姑被叶蓝衣害死了,她也被害成了这样,她不好过,叶蓝衣凭什么能和裴冕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慌什么!不是还有我嘛,这废物太子不行,我亲自来帮你,保证十个月后你顺利生下一个皇子。”
假扮成太医的年轻男子伸出手挟住杜芷夏的下巴,她娇媚的脸庞一览无遗,不得不说,这后宫的女人就是尤物,他都有些食髓知味了。
纱帘落下,遮挡住这一方宫殿中的旖旎和不堪。
守在侯府门外的人一看到叶蓝衣的人出了侯府,互相使了眼色。
一行人尾随叶蓝衣的探子。
片刻之后,隐堂的人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眼中满是震惊:“你们干什么?少主只是让我们跟着这些人,并不是杀了他们!”
为首的人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染血的刀,冷漠道:“叶蓝衣是叶家的公主,是侯府的细作,她的人就是在泄露侯府的秘密,该杀。”
“你!”
隐堂的人脸色难看,他们是奉裴冕的命令监视这些出入侯府的人,叶蓝衣的暗探他们早就发现了,只是少主有令,不要伤他们性命。
可是现在这些人被永宁侯府的人杀了,他们就是一伙的,这下真就是说不清了。
侯府出来的那几个暗卫嗤笑一声,叶蓝衣就是叶家安插在侯府的一枚棋子,也就是世子拎不清还护着她,要不然这些人早就该死了。
“我劝你们隐堂的人也识时务些,尽快将那些逃遁的人抓到杀了,要不然让叶蓝衣知道,只怕要和世子翻脸。”
丢下这句话,裴远霆的人纷纷足尖轻点,消失在原地,他们还要去追漏网之鱼呢。
侯爷吩咐,以后叶蓝衣的所有暗探杀无赦。
“统领,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先给少主汇报一下?”
几个隐堂的人也是面面相觑,有人问带头的那人。
“先不用,这些人死了我们也脱不了干系,少主不知情还好,知情了他又怎么和叶蓝衣解释。”
隐堂的几人商议着,确实,少主对于叶蓝衣有多看重他们是知道的,要是知道他们参与,杀害了叶蓝衣的人,只怕会给少主和叶蓝衣之间带来隔阂。
而就在他们的十几步开外,一人捂着重伤的胸口匍匐在枯叶堆中,他就是叶蓝衣的暗探,刚刚遇到这些永宁侯府伏击的时候侥幸逃过一劫。
几人的对话全然落入他的耳中。
忍不住微微握拳,公主还对那个裴冕死心塌地,看看现在他又是怎么对公主的!
派人监视公主,派人伏杀他们,裴冕根本就是和裴家一伙的,也就公主还蒙在鼓里。
叶蓝衣收到暗探全部遇袭的消息的时候,裴冕正在院中练剑,她在秋千上看着信鸽传递的消息。
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挥汗如雨的男人,手中锋利的长剑挥舞,耍出漂亮的剑花。
他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是那么的坦然,是真的不知情?还是他隐藏得太深了,自己根本就看不透他?
察觉到叶蓝衣的目光,裴冕还朝她笑了笑。
叶蓝衣只觉得浑身僵硬,他的人杀了自己的心腹,而他还能若无其事地对自己笑得出来!一如既往的含情脉脉!
这样的裴冕,让她感到陌生,让她感到浑身寒意覆盖的害怕。
最底下的那份书信上写道:“……裴家已然联合国中重臣权贵,反心昭然若揭,若公主失陷侯府,无人牵制军中,陛下危,庸朝覆。”
站起身来,叶蓝衣缓步走向裴冕,绣着木棉花的逶迤踩在院中的枯叶上,美好而易碎。
裴冕见她脸色惨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捏了捏她的脸,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衣衣,手怎么这么凉,你先进屋去等我。”
叶蓝衣扯出一抹笑意,从衣袖中拿出一方巾帕,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没什么,夫君擦擦汗。”
没人注意到,叶蓝衣早已经在手帕上滴了几滴暗色的香精,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便沾染在裴冕身上。
裴冕丝毫没有察觉,反倒是很享受地任由叶蓝衣帮他擦汗。
看着闭眼睛享受她擦汗的裴冕,叶蓝衣突然觉得心脏怦怦直跳,目光落在他手中锋利的长剑上。
“我可以看看吗?这好像是夫君最喜欢的鱼肠宝剑,传闻跟着夫君征战多年,杀人无数。”
裴冕无所谓地耸耸肩,将长剑递到她手中,不过一把剑而已。
拿过他手中的长剑,叶蓝衣端详了片刻,忽然长剑一挥,直直逼在裴冕脖子上,锋利的剑锋离他最脆弱的脖子咫尺,她再用力一分,便能结果了这男人。
裴冕岿然不动,只是看向叶蓝衣的目光多了几分探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叶蓝衣不对劲。
“衣衣?”
叶蓝衣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些许悲哀,但是依旧强颜欢笑,“夫君的剑,有一天也会指向我吗?”
她的手在抖,裴家要谋反了,已经架空了父皇,而自己现在还在侯府中,一旦有变故,裴远霆挟持自己威胁父皇,或者软禁自己夺取兵权,这些都是顺理成章的。
而自己到了那时,能狠下心来杀裴冕吗?
此时她颤抖的手就是证明,她不能!她做不到!
裴冕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他知道自己如果伤她半分,自己也只会承受十分的伤痛,一如当初她在骊山行宫自残的时候说的话。
她能这么做,自己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