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让叶蓝衣觉得自己是被俘虏了,他是北云太子,不需要靠一个弱女子来威胁庸朝干什么。
也不想拿叶蓝衣去换取什么好处,他只是想让这个人好好地,心甘情愿地待在自己身边。
叶蓝衣接过,还嫌弃地上下抛了抛,好像丝毫不在意这东西有什么金贵的。
云无疾脸上带笑,她也许真不知道自己手里拿着的那小小令牌代表着什么吧。
王子佩绶,不轻易示人,这个,是给北云国王子妇的。
这一刻,云无疾觉得自己多年心中的荒凉好像被什么一点一点地填满了,是漫天的云霞,亦或是开放在他心口上的花朵。
他一直和北云粗犷的风气格格不入,因为他的母后是一个温柔的水乡女子,在仅存的记忆中都是那么的温柔娴静。
母后也是逃脱不了入宫的命运,在生下他几年之后便郁郁而终,至此他便成了一个孤苦无依的深宫棋子,只有母亲留下的那些琴棋书画才能抚慰心中的荒凉。
有时候他就在想,自己未来要是娶妇,最好也要是母后那种温柔娴静的女子相伴一生,今日,他终于在心中有了雏形。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云无疾看向叶蓝衣的目光带着一点试探和期盼:“蓝衣,北云江山更加奇美,你若是喜欢,可愿随我去王都?”
正在摆弄那环形玉佩的叶蓝衣微微一怔,去北云王都,那个据说民风剽悍,危机四伏的地方。
在她眼中云无疾就是个异类,来自强盛的北云国,还是一国储君,却是如此的彬彬有礼,说白了就是看起来像个弱鸡。
深吸一口气,想了想,叶蓝衣小心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我是庸朝的公主,纵然身份不再,但是血脉骗不了人,如今两国交锋不断,你让我在北云王都如何自处?”
她此时眼中多了认真,不再是之前的随意,倒是恢复了一点昔日的样子,清冷柔弱,却又是坚定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况且,我心中有执念,我是裴冕的弃妇,是庸朝的废公主,靠着父皇怜惜才在庸朝还有一席之地,我再也不想体会那种千夫所指,声名狼藉的日子了。”
这段时间她在边境过得还算舒心,越发明白自己抽身离开庸都是个正确的决定,因为自己的存在,让父皇难做,让母妃惨死,还让太子皇后惶惶不可终日,这样互相折磨的日子她也不想过的。
就现在这样,做一个简单的军医,没有多少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简简单单的就好了。
“如果我说,你耿耿于怀的这些我都在不在乎,你和裴冕的这一场婚事本就是错误的,幻梦一场罢了。”
他握住叶蓝衣的手,用自己少有表露的情绪说道:“我云无疾不是那样的人,你相信我,我不会因为你曾经是别人的妻子而隔阂,只会让我更加珍惜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云无疾,我不配你厚爱。”
叶蓝衣轻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脸上却自始至终都是清冷的样子,没有慌乱,更没有害羞,只是那么冷淡疏离,这恰恰是最让人无可奈何的,因为不在乎所以才会这么坦然。
云无疾知道自己并没有走入她的心中,这一切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心中刚刚升起的希冀慢慢冷却下来,云无疾苦笑一声,终究是自己晚了一步。
“也难怪,裴冕对你谋划已久,他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那个人。”
叶蓝衣皱了皱眉,这一个多月来她一直刻意去避免提到那个名字,但是现在再次听云无疾提到,有些古怪。
“你什么意思?”
裴冕有什么谋划还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果然,云无疾苦笑一声,裴冕这个人隐藏得太深了,他是罪妇血脉,又在永宁侯府那样的地方摸爬滚打走上世子之位,和叶蓝衣本没什么交集,但是他硬生生将两人捆绑在了一起,让叶蓝衣成了他的妻子。
一个在深渊中的人,喜欢这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然后用几年的谋划,让她悔婚下嫁,还让她死心塌地地喜欢上自己,这样的人,隐隐让人感到惧怕。
“两年前,北云就有大臣提议和南庸联姻,父皇也有此意,便派遣使臣和你们南庸交涉,不久之后呈递在我案几上就有几位女子的画像。”
他娓娓道来,将当年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告诉叶蓝衣,在他口中寻常的小事,却是听得叶蓝衣背后发寒。
“那些女子都是庸朝可能联姻的贵女,就包括你和叶华容两位嫡公主和一些郡主,我第一个拿着你的画像去找父皇,可以娶一个能制衡庸朝的傀儡太子妃也不错。”
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叶蓝衣一时之间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连忙问道:“后来呢?这件事我记得不了了之了,好像还是你们北云亲自拒绝的。”
云无疾苦笑着点点头,“是,在你的画像中,不知道是谁塞入了一封书信,纤细记录了你在大庸如何培养细作,预备作为一位棋子安插在对庸朝威胁最大的世家中。
如果嫁入北云,以你的影响力,一定会和庸朝藕断丝连,说不定就是一把狠狠插入庸朝王庭的刀子。”
他说到这里似乎有些自嘲,“所以我父皇打消了这个念头,彼时你因为深得庸帝宠爱声名鹊起,想要娶你的各国王子不少,但是后来无一国提出这样的要求,我猜他们收到的东西和我大同小异,毕竟没有谁希望引狼入室。”
所以当时他就迟疑了,并且对这样的女人充满厌恶,因为他们北云也会培养大量这样的细作美人,这些人就是毒瘤安插在各处,清洗起来极其困难。
听他说完这些,叶蓝衣久久不能平静,北云只是派使臣来暗中交涉,并没有大张旗鼓地说要公主和亲,自己的父皇根本不可能说自己是个细作什么的。
那做这种事的就只有不希望自己去联姻的人,这个人会是裴冕吗?他从那么久的时候就开始监视自己,不对应该是对自己完全地掌控了,连他国联姻这样的事情都能暗中做手脚。
“是我一时的固有思想错过了你,不过这也怨不得我,你那前夫实在太奸诈,竟然在你还是公主的时候就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他一边苦笑着一边说出这句话,原来自己曾经错过了拥有叶蓝衣的机会,那个有可能是个细作的公主被他拒绝了,后来他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在庸朝第一次见到叶蓝衣的时候,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在目睹裴冕对她的那种占有欲之后,他慢慢地明白了一些事情。
自己被裴冕骗了,他骗了很多人,裴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女子,等自己终于强大了,才把人抢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