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好不容易积攒了一点实力,决不能再接受皇族的摆弄。
他们现在是一方霸主,庸朝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不如趁着这个时机韬光养晦,暗中壮大,等到都城一乱,找到机会再拥兵自重,自立为王,这难道不更自在吗?
他们说着,面前的姜家家主却是不为所动,这位就是姜晟,姜家的主宰,带领这数十万将士从尸山血海中爬到如今的位置,为姜家奠定了如今北疆霸主的地位,姜家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话语权还是完全在这个人手中。
案几前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的军报缓缓放下,眼睛不由自主地朝身后的屏风看去。
那里,有一道纤细的身影,听着他们议事,倒是没有出声说什么。
“不过一个公主而已,更何况还是失去了封号的,无权无势能翻出什么风浪,派人盯着就是了,她要是来侯府就好好接待,要是不来就算了。”
姜晟说着,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幽幽道:“那臭小子前几日传信回来,说在都城结了一门亲事,过年就不回来了,倒是随意,儿大不由娘,娶妻都不和家里说一声,你们也不要管他,等落下空来,老子亲自去抓他回来。”
姜凌云是他儿子,却是个不省心的逆子,不好好在北疆继承他的家业,到处东跑西跑的。
上次把人抓住了吊打三天三夜,好不容易让他服帖了点,没几天又偷摸着跑了,这次倒好,直接跑到都城去了,是不是以为去都城了他就拿这臭小子没办法了。
众幕僚听到此事都是笑了,这对父子一直都是这么不对付,他们那世子也是桀骜不驯之人,和将军年轻的时候一样叛逆。
“听说娶的还是礼部尚书周家的嫡女,倒也不算埋没了咱们侯府的地位,只是这成婚之后不知道是带回北疆来,还是留在都城。”
一听这话姜晟就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当然是带回来了!他可是要接老子的班的,别以为在都城娶了媳妇就可以逃过去了。尚书府嫡女怎么了,将军府还配不上她的身份了?”
就怕这小子自己想去入赘,巴巴的跑去庸都了。
“我看这臭小子就没安好心,他会是那种一声不吭就娶妻的人吗?肯定是在憋什么坏水儿,真是越来越有老子当年的风范了!”
他越说越起劲,直到屏风后面传来了一声轻咳,瞬间住口,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了一下,朝屏风后拱手:“夫人有何吩咐?”
与刚才的大大咧咧判若两人,反差之巨大,让满屋子的幕僚无不汗颜,还好他们早就习惯了,要不然都得暗骂一声没出息。
姜晟可不管别人怎么看,认真听着屏风后的人缓缓说话。
“派人继续暗中盯着那公主,如无必要不要打草惊蛇,礼部尚书此人是个墙头草,笑面虎,凌云要娶他女儿,应该是有其他的打算,礼数做周到……”
那清冷的声音一句句吩咐着,满屋子的人都见怪不怪了,不敢忤逆她的话,尤其是姜晟这个姜家家主更是连连点头,一副马首是瞻的样子。
等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姜晟的时候,他又笑嘻嘻地挑开了帘子。
“那小妮子来北疆了,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来调查的?听说她的封号身份都被皇帝夺了,养她的庄婕妤也死了,是不是来找靠山来了?”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在战场上勇猛厮杀的姜家家主此时就好像一个憨憨,搓着手盘坐在炕上。
他的对面,一个妇人一身白衣,端坐在蒲团上,纤纤玉手执着茶杯,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空谷幽兰一般的洒脱,倒是和这苦寒的北地格格不入。
清冷的脸上没有多少岁月带来的痕迹,反倒是因为经历沉淀出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清高来。
最重要的,她容貌极美,哪怕青春不再,美丽依旧没有从她脸上消失,可见当你锦衣华服之下,是怎样的惊才绝艳,绝世无双。
在她面前,姜晟都忍不住收敛了许多,盘腿在热炕上坐下之后,往常他定是要脱下靴子的,现在他夫人面前倒是没有把自己有味道的大脚丫子放出来。
托着腮看妻子喝茶,姜晟饱经风霜的脸上浮现出憨厚之色,与人前的凶恶判若两人。
“夫人还是这么有气质,他们今天不说,我都快忘记还有叶蓝衣这个人了,她今年多少岁来着,该二十了吧?”
“你怎么话那么多?”
对面,女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重新拿起之前就在翻阅的书,小几上熏香袅袅,书卷气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唯美如仙。
姜晟被训斥了一句,讪讪地不再提叶蓝衣的事,倒是不生气,很快继续喜笑颜开地喋喋不休。
三日后,叶蓝衣终于到了北疆,遇到了一个还算不小的集市,这是商贾汇聚之地,在边境这样的地方很多,都是列国在这里互通有无的场所,买卖什么的都有。
入了小城之后叶蓝衣采买了大量的药材物资,她听说浮云城最近战事频发,她要到那里去还是要做些准备的。
等到午后终于找到一家客栈,连日来的劳累让叶蓝衣脚都快抬不起来了,心头的郁气却纾解了很多。
在窗边看着还满是沙土的集市上人来人往,有浑身挂满小东西的庸朝百姓在叫卖,也有裹着头巾的高大男子牵着骆驼,还有大多她认不出来的人走走停停,倒算得上是热闹了。
“少主别看了,过来吃点东西,这些地方的食物实在是粗犷得难以下口,我给你熬了碗鸡丝米粥。”
翠儿抱怨着一边推门一边走进来,就看到叶蓝衣倚靠在窗边。
“翠儿,你也来看看,这边境的风土人情倒是和都城完全不一样。”
两人正说话,突然听到呼呵声从街头传来。
“抓住他!抓住这臭小子打死他……”
原来是一人似乎拿了对方东西,老板正带着人穷追不舍呢。
叶蓝衣扫了一眼,微微挑眉,是他?
楮修元此时真是狼狈无比,跟着叶蓝衣的马车来北境,谁知道路上跟丢了,他的盘缠也用完了,只能一路打点野味吃。
想着到这城中看看能不能遇到叶蓝衣,都两天了还是一无所获,刚刚不过是吃了顿霸王餐,就被这掌柜的穷追不舍三条街,这穷山恶水的刁民就是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