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衣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惶恐不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母妃只怕难以接受。
柳皇后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最近怎么什么事都在逼自己，这些小事而已，为什么也要来麻烦自己。
难道是叶蓝衣也要不受控制了，皇帝的身子每况愈下，皇朝更替最是容易出乱子。
她坐镇这后宫二十余年，什么风风雨雨都经历过来了，早就察觉到这山雨欲来的危机。
“是不是药人的血，你不是早就应该想到的？”
柳皇后睁开眼，看着她冷冷道：“太子妃脸上的伤是怎么治愈的，你和柳家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难道真的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吗？”
叶蓝衣张大嘴巴，真的是如此，真的是那芝血藤。
“你竟然一直在豢养药人，你知不知道这是伤天害理的事，如果事情败露，朝野震荡……”
“够了！你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质问本宫？”
柳皇后却是打断叶蓝衣的话，冷冷看着她，眼中是不经意流露的轻蔑，“不过是卑贱之人的一点血液，本宫又没有杀他们。
还有，那芝血藤就是你母妃救命的药，却是被你自己亲手毁了，现在重新栽种的芝血藤根本不足以治病，需要药人大量供血。”
她缓缓走出来，抬起手捏住叶蓝衣的下巴，“这就是真相，你知道了，会让你母妃不再服用解药吗？你是要在乎那些不相干的人，还是要看着你母妃死，你自己选吧。”
叶蓝衣避开她的手，心中却是惊骇无比，是要母妃，还是救那些药人。
这一刻，她纠结无比，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母妃慈爱的目光，她不能死，她离不开这个解药，至少在师父回来之前她都需要服用这药人之血炼化的解药。
见她犹豫了，柳皇后嗤笑一声，人性就是如此，亲疏有别，趋利避害，不管嘴上说得多冠冕堂皇，实际上还不是会选择自己的亲人，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你也别怨我，那些人我并不伤害他们的性命，现在既然你知道了真相，就由你来掌管他们的生死，我待会儿会命人将人送到你的私宅，你要是想放人，那你母妃就得死，他们的死活和你母妃的死活你自己决定，如何？”
她一直隐藏着这些药人，也是担惊受怕，现在交给叶蓝衣也好，至于她得到了解药会不会脱离自己的掌控，说实话，现在她真不是太在意了。
“本宫对你的掌控其实早就形同虚设了，不是吗？你自从嫁给裴冕，对本宫有多少话是真的，多少是阳奉阴违，你以为本宫都不知道？”
柳皇后看着她，目光在她身上流连，这样一个不受控制的人，还要强制留在手中迟早会遭到反噬，倒不如趁现在卖个人情。
“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叶蓝衣问道，她至少不会天真的以为柳皇后就此放过她们母子。
柳皇后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一点就透。
她也不再绕圈子，走到案几旁边，迅速挥笔写下一封保证书。
“本宫所求，不过太子顺利登基，陛下对你颇为信任，唯一可以威胁到太子的只有你，本宫要你签下这份盟约，答应永远不得染指皇位，你能做到吗？”
叶蓝衣朝那份保证书上看去，果真是要自己保证永远不得登基为大庸君主。
说实话她对这种东西是嗤之以鼻的，且不说她根本就没想过做什么女皇，就是这种赌咒发誓的东西又有什么约束力，若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就是毁约又如何？
柳皇后似乎看出她的意图，淡笑道：“如果太子真的不堪大用，大庸国之将覆，本宫不会拦你，但是如果你敢将他拉下太子之位自己取而代之。”
说到着柳皇后眼睛眯了眯，低沉道：“你母妃食用药人之血来养病，你自己豢养药人的事情就会大白于天下，到了那时候，你那可怜的母妃应该只有以死谢罪才能平息民怨，你自己掂量清楚。”
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怪不得她那么痛快就把母妃的病如何化解告诉自己。
“好，我答应你，那也请皇后娘娘信守承诺，不要教我母妃知道这件事，那些药人就送到我在京郊的私宅。”
叶蓝衣咬咬牙答应下来，在那保证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落上自己的私印。
那些人自己对他们有愧疚，但是母妃的病也确实不能离开他们，自己会给他们最大的补偿和照顾，一旦找到其他破解之法，自己一定会向他们赎罪的。
这个罪恶必须有人来背负，母亲心善不忍，那就自己来，若有人要因此下地狱，那就自己来吧。
柳皇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是松了口气，说实话她早就想把这个麻烦甩给叶蓝衣了，她毕竟是一国之后，如果事情败露她也难以承受千夫所指，更何况她没必要为了一个妃子来担这个风险。
神色稍霁，柳皇后看向蓝衣也觉得顺眼了些，笑道：“你和裴冕也算阴差阳错成就的天定良缘，一年前他从天都府回来曾经来拜访过本宫。”
叶蓝衣意外，裴冕还和皇后有过接触？
柳皇后看她一无所知，再次好笑道：“他也曾与本宫做过一次交易，签过盟约。”
这下让叶蓝衣更加意外了，裴冕一年前从天都府回来，那时候裴家还如日中天，有反叛的趋势，皇后怎么可能还和他有盟约。
“你真以为你自己下嫁他为什么那么顺利，裴家野心勃勃，真是嫁进去一个公主当细作就能有什么改变的吗？你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从墙壁的暗格中取出那份一年前裴冕前来签订的盟约。
随着微微泛黄的卷轴在眼中展开，裴冕遒劲有力的笔锋一字一句落入叶蓝衣眼中，她瞳孔剧震，震撼无比。
裴冕竟然承诺了绝不参与裴家的反叛，绝不对皇后母子下手，还将自己最大的底牌交给了柳皇后掌握——和天都卫有勾结。
不，不止如此，叶蓝衣还在这盟约上看到，裴冕需要将裴家有可能伤害皇室的事情暗中传递回宫。
也就是说，事实上皇后安插在侯府真正的眼线不是叶蓝衣，而是裴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