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冕依旧淡漠,“回天都城去!我不想为难你们,你们对我也不要再抱有什么希望。”
听到这话,那黑影脸上有恼怒之色,指着裴冕冷冷道:“当年,裴远霆对大小姐何尝不是海誓山盟,我上官氏一族倾尽所有帮他步步高升!
结果他回都城做了大将军,娶了名门贵族的女子,封侯拜相!却把你们母子三人留在边境自生自灭!这些你都忘了吗?
如今你因为一个叶蓝衣,忘了你母亲是如何惨死,忘了你妹妹终生残疾!”
他突然仰天大笑,气愤无比地指着裴冕:“不愧是裴远霆的亲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我上官氏二十年前看错了人,二十年后也瞎了眼!”
他只恨当年上官家听信了裴远霆的花言巧语,交出了世代守护的珍宝,让裴远霆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卒一飞冲天,成了大庸的将主。
而今,他们上官氏又被他的儿子如此戏弄,天意弄人啊!
“好,既然你要和我们划清关系,那很好,庸朝本也是西巫国的仇人,你们父子如此利用上官家,以后就别怪我们行事不仁不义!”
裴冕看着他,眼中渐渐浮现出杀意,他不想在这里还要承受这些人的道德绑架,这里是青梧院,有他最在乎的人,任何人都不得威胁到她的安全。
“你们心中有怨都冲着我来,要是敢牵连叶蓝衣,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那黑影听裴冕这么威胁自己,不仅不怕,反倒是笑了起来,声音如鬼如魅:“你怕了?你们父子翻脸之前都是一个样,明明是忘恩负义之人,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
他看后院,目光沉沉,“你说,要是我们杀掉了大庸朝的长公主,大庸皇帝失去了寄托,庸朝会不会大乱?”
“你敢!”
裴冕眼中杀气沸腾,探手朝黑衣人抓去,却抓了个空。
虚空中只剩下一声诡异的回声:“裴冕,你既然要守着她,就好好守着,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上官氏的秘术更厉害……”
庄婉君也忧心忡忡地看向裴冕,西巫国举国上下秘术横行,玄乎得很。
这人能悄无声息潜伏在永宁侯府中,偷听到他们说话,说明实力本身就不弱,只怕也是武功高强之人。
“你何苦要和他们撕破脸,来自西巫国的人,行踪诡秘,只怕不好防备。”
她倒不是替叶蓝衣担心,那个女人命大得很,只是怕她连累了裴冕。
裴冕却是依旧淡漠,除了眼中有些未消的杀意,整个人冷漠无比,看向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没有再多说什么。
叶蓝衣见到裴冕的时候,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寒意,有些意外。
以前不管他在外面如何,来见自己的时候都是一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今天的裴冕看起来好像,有心事。
他独自坐下,木然地端过桌上的冷茶水喝了一口。
叶蓝衣放下梳子,蹭到他面前,疑惑道:“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裴冕找回一点心神,看着她笑了笑:“没什么,在想事情而已,过来。”
叶蓝衣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过去,被他抱在膝盖上,将头搁在她肩膀上。
裴冕嗅着她刚刚沐浴过的发香,刚刚被激起的煞气渐渐平复下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屋中烛火温馨,秋虫的叫声透过纱窗飘进来。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叶蓝衣能察觉到他心情不好,平日里的裴冕,都是张扬得意的,今日却是黯然了许多。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会医术,我来帮你医治。”
如此说着,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叶蓝衣伸手扯了扯他冷硬的嘴角,试图摆出一个笑脸来,又抹了抹他微皱的眉头,将忧愁抹去。
“你要笑一笑才好看,整日板着个脸,本来就是老男人,现在更是老气横秋了……”她碎碎念道。
老男人?这话也就是叶蓝衣敢说了,不过裴冕今年已经二十有四,比叶蓝衣大了差不多五岁,也确实不年轻了。
裴冕任由她玩弄着自己的五官,对叶蓝衣,他一向纵容得过分。
摆了几下鬼脸,叶蓝衣还是觉得裴冕情绪低落。
狡黠的眼珠子一转,张开双手,朝上面哈了几口气,捂在裴冕的胸口,不一会儿,又重复一遍。
裴冕果然也被她这一本正经的幼稚举动给逗笑了,提起她的后颈衣服,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叶蓝衣眨了眨眼睛,笑道:“在捂热你冷冰冰的心,现在,有没有感觉到好一点了?”
裴冕心中一暖,能有她在身边,一切都足够了,一切都值得了。
理了理叶蓝衣散落的长发,裴冕好像不经意地开口说道:“衣衣,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发现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发现我骗了你好多事情,发现我不是一个好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叶蓝衣想了一下,然后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裴冕眼中刚刚燃起的一点希冀暗淡了下去,是了,她这么好,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如果知道自己会为了上官氏背叛大庸朝,应该会很失望吧。
“你本来就是不是个好人啊?而且谁说我喜欢你了?”
见逗他逗得差不多了,叶蓝衣调皮地笑道:“夫君,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又怎么能确定我没有骗你更多呢?”
说到这里,叶蓝衣眼中多了几分认真,“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相信你会有你的选择,而我,也会有我的选,如果我们不是彼此的选择,那就谁也不欠谁的。”
裴冕哭笑不得,看来自己还是得时不时的加强一下自己这个小妻子的思想教育,说话要一口气说完。
捏了捏她的脸,裴冕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还要继续努力,成为她的选择。
叶蓝衣抬起头来和他对视,神情认真,“裴冕,自小父皇就教我活在当下,我们现在在一起,彼此相爱,那就相信这段时光的真心,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呢,真到了反目成仇的那一天,就谁也别顾念今日的情分。”
这样的叶蓝衣很认真,很郑重,却是让裴冕看到了她的态度。
如果他们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就各自为自己的利益,谁也别用昔日的情分做枷锁。
清醒如她,也冷漠如她,爱上这样一个人,裴冕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幸运还是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