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放不下妹妹，自己就替他去努力。
“我已经派人去接她了，如果顺利的话明日就能到，所以咱们得把姝儿的院子腾出来，一家人好好过个年……”
看着她在哪里吩咐指挥，裴冕觉得有一股暖流缓缓流淌在原本冰冷的心间，也许自己也该放下了，也该改变了，不要让上一辈的恩怨都背负在这一辈的身上。
是眼前这个人，让他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有了自己可以放下过去的感慨。
“谢谢你，衣衣。”
上天何其公平，自己所受的那些磨难，都是为了能够遇到这个人，他也何其有幸，成为叶蓝衣的驸马，陪她走过这半生。
与这年节下万家灯火欢聚不同，顾家的一处偏僻的别院，清冷的烛光洒落在院中。
一人身影清瘦如竹，正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用白纱布缠着手腕上的伤。
本来握羊毫读诗书的这双修长的手，此时伤痕累累，上面布满了刀伤剑痕，血迹斑斑。
将金疮药撒在上面，他却是清冷得连眉毛都有跳动一下。
“姐姐与裴世子的佳话传遍都城，顾晏哥哥在这里自伤又有谁看得见呢？”
身后传来娇媚的声音，顾晏却是依旧冷漠地给自己受伤的手腕手掌缠上纱布。
这让有备而来的叶华容有些意外，她总觉得有段时间没见的顾晏变化很大，都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柔弱书生了。
“华容公主不好好待嫁，来这里干什么？”
果然，开口都不再是之前那和煦春风的声音，而是多了几分阴郁。
比起声音的变化，顾晏眼神和气质的变化也是让叶华容有些意外，他扫视过来的眼神幽冷无比，让叶华容感觉是冰冷的蛇缠住了她的脖子，有些窒息。
定了定心神，许久之后叶华容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他手上的那些伤痕，心疼道：“你为了模仿裴冕苦心费力的学武功，但是在叶蓝衣眼中你就是没有了利用价值的弃子，你们的婚约她都是想毁约就毁了，你何苦还要这么作践自己？”
砰！
巨物锤击石桌的声音让叶华容浑身都吓了一跳，因为她清楚地看到顾晏那刚刚上好药的手伤口再次崩裂，有血迹从纱布中渗透出来。
而被他锤击过的石桌竟然因为受力隐约有开裂的迹象，可见这段时间他的苦练不是没有进步。
自从上次被裴冕在茶楼中羞辱之后，顾晏听进去了他的嘲讽，是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丞相府大公子根本就给不了叶蓝衣任何安全感。
正是因为他的软弱和无能，才让叶蓝衣被迫下嫁裴家，才会让她一次次从自己的身边离开。
“我没有模仿任何人，裴冕，也不过如此。”
是的，不过如此，他的煞神之名也不过是因为在都城没有人真正见过杀戮，那些贵公子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自然能够震慑住。
自嘲地笑笑，顾晏此时的笑意都染上了一种骨子里的阴冷，以前那个阳光的顾公子好像死了一样，再也不能在他的身上看到一点影子。
“不过他倒是教会我不少东西，至少让我明白了想要什么不要傻傻的在原地乞求等待，而是变得足够强势，才能手到擒来，弱肉强食，这就是现实。”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了？你以前……”
“我以前是太傻了，以为你们这些女子都喜欢痴心的人，殊不知，只有强者才能有资格主宰一切。”
顾晏冷笑着，他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这段时间他辞去了顾家在朝中给他安排的文官，独自去了都城卫，在牢房中拷打重犯，追捕那些穷凶极恶之徒。
在这里，他看到了真真正正的血，看到了杀戮，也经历了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当他在天牢中听着那些囚犯的痛哭哀嚎，看着他们眼中对死亡的恐惧和仇恨，他竟然感觉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这才是他应该体会的东西，那些圣贤书，那些世家子弟要学的三公六义，都是用来虚与委蛇而已。
还是权力来得痛快了，掌管一切，决定所有人的归属和生死，杀伐决断，这样的快感才是他内心深处最想要的东西。
叶蓝衣应该也是看上了裴冕的这一点吧，美人爱英雄嘛。
“顾晏哥哥，你还真是，成熟内敛了很多。”
虽然心中对他的改变感到一丝忐忑，但是叶华容还是没忘记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她缓缓伸出手，温柔地覆盖在石桌上顾晏刚刚锤伤的手上。
“天涯何处无芳草，像顾晏哥哥这样的人，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姐姐已经嫁做人妇，你也看到了，她和裴冕有多恩爱，为什么还要去自讨没趣呢，何不回头看看身边人？”
她呵气如兰，柔弱无骨的小手挑逗着顾晏。
男人始终不为所动，就这么冷冷看着她，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暗道一声男女授受不亲，遵守礼法地敬而远之。
但是现在嘛，他对这些天之娇女心中有恨，现在叶华容主动送上门来，只是让他更加鄙夷。
“哦，华容公主想说什么？你是公主，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狱卒，何德何能得到公主的青睐？”
叶华容但笑不语，身子越发朝他靠近，甚至是想贴到他身上去。
“公主还是自重些，你是要去北云和亲的。”
顾晏冷漠依旧，眼皮都不曾掀动一下，叶华容这种女人，在他眼中连给叶蓝衣提鞋都不配，以前还有些天家公主的自持，现在倒好，都开始主动投怀送抱了。
“顾晏哥哥，我不想去北云和亲，那个北云大皇子年纪都一大把了，再说了，你我曾经也算是青梅竹马，就算你是我姐姐的太傅，可我也一直爱慕你，你就能眼睁睁看着我跳进火坑吗？”
她一边说着，人已经挂到了顾晏身上，一双手试图去拉男人的衣带。
“呵呵！你们叶家的公主还真是物尽其用，之前叶蓝衣和我有婚约是因为顾家是文臣之首，需要下嫁一个公主稳固朝中，后来看裴家又得势了，毫不犹豫便毁约另嫁，叶蓝衣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吗？”
说起往事，他眼中的森寒更甚，也不管叶华容的引诱，顺着她的心意将人揽在怀中，大手突然钳住她精致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