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衣也是透过斗篷的纱帘盯着裴远霆,这个大庸杀伐决断的枭雄,他的话,在侯府就是圣旨,就算自己的身份是公主,也没有半点反驳的余地。
“不需要。”
裴冕依旧是表情淡淡,好像根本就没把这当成一回事,扶着叶蓝衣下了马车。
裴远霆好像早就料到他会拒绝,沉声道:“什么叫不需要?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有个贤惠的妇人为侯府开枝散叶了。”
终于还是来了,叶蓝衣知道经过猎场一事,她和侯府之间的那点遮羞布终于全都扯了下来,现在永宁侯当众说这样的话,就是在狠狠地打她的脸。
你是公主又如何,在裴家,说的算的还是他永宁侯,在他眼里,她叶蓝衣甚至连贤惠都算不上。
侯夫人张氏心中大爽啊!好,裴冕这野种因为娶了公主,地位稳固,若是因此失去驸马的身份,自己的两个儿子翻身的机会可算是来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杨家世代清贵,在朝野还是有些地位的,不要因为儿女私情伤了和气。”
察觉到叶蓝衣手心的僵硬,裴冕侧头看了看她,又继续回过头来淡然道:“我不会纳的,要是怕开罪杨家,你就自己收了吧。”
裴远霆冷哼一声,根本就不去管这个逆子,他今天的目的也不是要逼着他点头,反倒是目光看向叶蓝衣。
“公主,你做好新妇的安置,你是天家帝女,别失了宗妇的气度,你们成亲也大半年了还没好消息,你也该为你夫君考虑考虑,你说是不是?”
这是在逼她,当着整个侯府的面逼她,今天她要是答应了,那这次是杨家女,下次就还会有张家王家女,反正有的是办法恶心她,让她在侯府待不下去。
若是她今天不答应,那就算是和侯府彻底撕破脸,以后再也装不了贤惠了。
裴冕皱着眉,就要开口,手掌却被叶蓝衣捏了捏,她已经缓步上前。
下一刻,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不答应。”
不答应?她直接说了不答应?
裴家众人都愣住了,老二老三家的两个少夫人更是喜上眉梢。
特别是王氏,她丈夫被裴冕打得重伤,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呢,她巴不得叶蓝衣倒大霉,最好是闹得鸡飞狗跳,满城风雨才好!
裴远霆也是有些意外,这叶蓝衣在侯府做小低伏这么久,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今天怎么轻易就露出自己的嘴脸。
就不怕背个对公婆不敬,善妒成性的名声被休出去,正当他有多忌惮皇家?
以前不管,只不过是不想和她计较,现在她竟然敢当众让自己没脸,那她就留不得了。
“你不答应?你凭什么!”
永宁侯气势威压,侵淫朝堂多年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但叶蓝衣也是丝毫不退缩,冷声答道:“是,我不答应,就凭我是大庸的公主,是裴冕的结发妻子,他是我的,我不许他纳妾室!”
所有人面面相觑,在他们的印象中叶蓝衣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当着她的世子夫人,对侯府上下都谨小慎微,半点没有公主的架子,今天这是逼急了,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裴冕却是被她这句“他是我的”给弄得心中一动,好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喉头一直滚落到腹中,让他心痒,她终于承认自己是她的了,虽然,这有些,嗯,奇怪。
裴远霆也被她气笑了,本想再给她点颜色瞧瞧,却不想这死丫头态度这么强硬,也好,那就在今日把她给休回宫去,让庸帝看看,他裴家不是好监视的!
“你入府大半年,不曾诞育子嗣,屡次顶撞长辈,教唆丈夫兄弟相残,现在还如此善妒,七出之条早已过三,该休弃出府!”
叶蓝衣脸色铁青,没想到裴远霆直接将休妻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看来他对自己的容忍已经是到了限度,那好,今日就把脸全都撕破了,谁也别想好过。
“既然侯爷觉得本公主犯了上述罪状,按律该休弃,那本公主也和这侯府好好讲一讲这规矩!”
什么?她还敢和自己讲规矩?
裴远霆是真被这样无法无天的叶蓝衣给气到了,他积威多年,就是皇帝在他面前也不敢说重话,不然裴家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以势压人!
叶蓝衣才不管他是什么脸色呢,看向四方冷笑一声,声急色厉。
“本公主与你侯府世子裴冕是皇帝赐婚,天家圣旨,你岂敢休我?
还有,永宁侯莫不是忘了,我叶家是君,你们是臣,只要这江山还是叶家的江山,你们敢以下犯上吗?
你们裴家是不是还忘了,公主嫁娶之道女尊男卑,是他裴冕入赘驸马成了皇族,而不是本公主攀附,杨家有几个胆子敢塞人进皇族!莫不是想死?
叫杨家过来,本公主倒要亲自问问,他家庶女敢不敢与本公主姐妹相称!”
她的声音清冷,激荡人心,侯府众人心中惊骇,平日里都把她当成普通的女子了,倒是自动忽视人家是个真真正正的公主呢,也就是她不计较,要不然她们这些人不管是不是长辈,见到她都须行礼。
侯夫人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开口斥道:“就算你是公主!是天之娇女,但是身为女子,你嫁进了裴家,就是裴家妇!天下没有儿妇顶撞公婆这样的道理!”
叶蓝衣看着她,嘴角勾起,好,好得很,叫了她几天便宜婆婆就真当自己能对一国公主指手画脚了。
一步步走向阶梯,叶蓝衣走到侯夫人面前,嘴角带笑,是轻蔑的笑,“侯夫人,张氏,张有珍,你是叫这个名吧?”
她,她竟然敢直呼侯夫人的名字!侯府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好大的胆子啊。
张氏这瞬间是真的怒火攻心啊,因为她在叶蓝衣眼中看不到昔日半点的贤惠温良,有的全是轻蔑和不屑。
看她怒目圆睁,叶蓝衣挑了挑眉以示无辜,“怎么,本公主不能直呼你的名字吗?命妇张有珍,还有你”
叶蓝衣指向旁边站着的永宁侯,裴家的家主,继续说道:“永宁侯裴远霆,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的爵位,你们诰命,是谁封的啊?”
裴远霆也气笑了:“好,公主所言不错,侯府一门尊号都是出自陛下恩赏,但是裴家能有今日全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公主就算是帝女也无权折辱!否则,我裴家就是寒了心,这样的皇室还有何效忠的必要,老夫就辞去大庸守将之位也罢!”
“你威胁我啊?”叶蓝衣笑了笑,一脸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