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我养我之人才是我该感恩的,他们的话才是我应该听的,上官云杰所谓的血脉,我并不认。”
这就是他的态度,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上官云杰划清界限。
“巫离,五日前,是你杀了我恩师?”
裴冕声音极具穿透力,瞬间便将巫离嚣张的气焰压下去不少,他下意识目光下移,便看到了裴冕挂在马鞍旁边的那把染血的刀,认得出来是自己的兵器,裴冕这是什么意思?
庄百道的确是他杀的,但是在战场上生死不是再正常不过。
“庄百道识人不明,信任一个优柔寡断的学生,他可算是那个江辰和你亲手害死的,如果不是你们两个刚愎自用,庄百道一代枭雄,怎么会死得这么窝囊。”
他骑在马上大肆嘲笑着,对面的裴冕的神情让人看不清楚,但是浑身的杀气却是让身旁的王元都有些察觉,下意识握紧了自己的缰绳,胯下的马儿似乎都受到了少主气势的冲击变得不安起来。
“杀。”
一声嘶哑的声音几乎是从裴冕的喉咙中发出,没有多激烈的情绪动荡,却是让人感受到一个煞神解封的瞬间有多可怕。
午后的惊雷将叶蓝衣从睡梦中吓醒,才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是满头的冷汗,揉了揉太阳穴,推开手边成堆的奏折走向月窗。
天井中雨打芭蕉,落红无数,庸都已经是柳绿花红的暮春,但是天都府应当还是那么荒凉的戈壁滩。
雨落地面的湿气侵袭着叶蓝衣有些单薄的纱衣,她却恍若未觉,手中一直握着的是裴冕百里加急送回来的军报。
话并不多,每句都是言简意赅地交代了边境的情况,叶蓝衣似乎能从那遒劲的笔力中看到他上马之前急匆匆写信的样子,他现在承担着所有的压力,应该很辛苦吧。
和给朝廷的军报不同,给她的信件最后多了一句,“皆安,吾妻勿念。”
是的,他知道自己会担心庄百道的事情会对他造成影响,所以回复了这一句,是他们两人之间才有的默契,他是在告诉自己,他还能抗住。
没有说庄婉君的事,也没有解释或者辩解侯府给他们安排婚事的事情,因为两人都清楚,彼此之间没有其他人,他们之间的事情,向来无需多言。
她是他的妻,一直都是,纵然和离书已下,她也成了不能婚育的宗正公主,但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不在那些枷锁。
立场不同,那她便击碎着朝中的格局,世人阻她,她便自废身份,只要裴冕的一句话,她愿意放弃一切。
“翠儿,去取我房间衣柜顶层的那个箱子出来,潮了,天晴的时候拿出来晒一晒。”
在旁边做针线活的翠儿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她当然知道叶蓝衣衣柜顶层箱子中装的是什么,那可是庄婕妤亲手给公主绣的嫁衣,纵然她们去了边境,又一直颠沛流离,可都保存得很好。
叶蓝衣没说什么,那日去岷山接父皇,他说了作为当年无意间伤害到裴冕母亲的补偿,裴冕向他求了一封圣旨,是赐婚圣旨,他们的赐婚。
一直都是裴冕在朝着她靠近,现在换做她来努力走向裴冕了,等此间事了,她会重新着嫁衣,嫁给那个心中所爱之人,随他天涯海角。
午后梦醒,想了一会儿裴冕,叶蓝衣喝口茶给自己提了一下精神,继续处理政务,想到了什么,展开压在一堆奏章中的一封信件,这是来自北云的密信,她和云无疾的合作,已经提上了日程,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在战场上看到成效。
西巫庸朝之战如火如荼,最强盛的北云却是作壁上观,其实并非是他们不想参与分一杯羹,而是现在朝中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此时的北云王宫,诸臣肃立,几个王子都是神色各异,为首的云无疾理了理暗褚色的朝服,淡然道:“既然都没意见,那就按原计划——”
他话还没说完,三王子云无忌的外公便率先站出来反对。
“这叶蓝衣只是一介女流,虽说现在已经是庸朝手握重权的摄政公主,但是据说庸朝这样的位置十个里九个没有好下场,咱们北云泱泱大国,岂能和这种不牢靠的盟友合作。”
“是啊,更何况北云和南庸积怨已深,谁也保不准会不会在背后捅刀子,现在看来还是听三王子殿下的提议,和西巫合作比较稳妥。”
本就有些蠢蠢欲动的众臣此时也是各执己见,北云以太子云无疾为首的一方支持和庸朝合作除掉内忧外患的西巫国。
而三王子云无忌之前不声不响,最近突然站出来要支持和西巫合作攻破庸朝,云无忌母族强大,在朝堂上站在他这边的人越来越多。
三王子云无忌已经在一个月前赶到边境,联络西巫的大将军巫离,他主张和西巫合作将庸朝这块肥肉瓜分,如今来看好像西巫在战场上更加占据上风。
太子云无疾冷眼看着自己这个三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培养的这么一堆拥趸,心中也忍不住暗叹,到底是母族强大的好处。
“无疾,你如此主张和庸朝的长公主叶蓝衣合作,可是因为自己的私情?孤王听说你在庸朝之时和这位公主交集颇多。”
上方王位处传来沙哑声,粗粝的声音正符合北云苦寒之地常有的沧桑,这就是北云的王,云纪。
云无疾以手抚左胸,恭敬道:“父王明鉴,儿子只是觉得庸朝和西巫之战最后一定是庸朝胜,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兵强马壮的西巫占据上风,但是哀兵必胜的道理,我们北云没必要和一个战败国合作,到头来还得开罪了庸朝,于眼下局势不利。”
北云王云纪半靠在王位之上,混沌的眼神似乎在打量着眼前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太子。
“就仅仅是如此?孤王担心你涉世未深,被妖女蛊惑,据说叶蓝衣此女有我北云雪蓝族血脉,众所周知雪蓝族最擅魅惑之术,这出身皇室的帝姬红颜祸水,你年少单纯,被人诓骗也是难免——”
他话还没说完,云无疾就已经半跪在地上,再次郑重道:“父王,儿臣以性命担保,此战庸朝必胜!我们若是在此时与庸朝合作,不仅能从战场上获利,往后对于庸朝的渗透也只会是有利无害。”
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继续说,“请父王不要听信流言,儿臣是北云储君,绝不会被儿女私情所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