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和三皇子冷汗都下来了,他们没想到北云帝竟然觉得云无疾将叶蓝衣带回来是一件好事,还能借此威胁庸朝,那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事的确就是破坏北云渗透庸朝的大计了。
“儿臣知错,父皇恕罪!”
三皇子云无忌不敢再多说什么,今夜他算是彻彻底底地失算了,先是没想到云无疾竟然给叶蓝衣下药让她成了痴呆人,又猜测错了父皇对于叶蓝衣的态度。
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有减少自己在父皇心中的不满。
“你能知错最好,你也老大不小了,朕也是皇子过来的,知道你会生出些什么心思。
但是朕警告你,储君之位已定,再无你插手的余地,好好做个皇子,以后等你皇兄登基了好好辅佐他,便还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的皇族贵胄。
可若是不开眼偏要想闹出点什么动静,我北云帝位,沾染的兄弟之血并不少。”
北云帝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不仅清楚地传递到云无忌耳中,所有大臣更是在此刻清楚无比地知道了皇帝的态度。
他过去从未在这件事上明确表过态,也许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现在太子都要成亲了又娶的一国公主,以后只怕更大的风浪还会在朝中掀起来,所以北云帝这算是提前给这些蠢蠢欲动的皇子一个警告。
果然,最后北云帝就叫住了已经跪安的云无忌,“还有一件事,过几日便是你皇兄大婚的日子,长幼尊卑有别,你张口闭口就是那个女人实在不妥,那是你皇嫂,她庸朝公主的身份对北云还有用,你最好恭敬一点。”
云无忌哪里还敢表现出丝毫不满,只能应下,心中却对叶蓝衣更加怨恨起来。
一个被废掉的庸朝公主,竟然也能在北云让自己栽这么大的跟头!
后来发生的事云无疾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时的他正拉着叶蓝衣的小手坐在回府的马车上。
看着旁边神情木然的女子,她就这么坐着好似没有灵魂般,双目空洞,满脸漠然。
摩挲了一下她还温热的小手,云无疾柔声唤她:“蓝衣,今天有没有好好用膳,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到云无疾的声音,叶蓝衣还是有些反应的,就只是木然地点点头,机械地重复着一个字,“好。”
服用了袁太医的药之后,再醒来她便成了这个样子,只如同一个美丽的花瓶,了无生机。
当看到醒来的叶蓝衣成了这样,云无疾慌乱过,害怕过,但是一想到她清醒之后就会离开自己,他就宁愿忍受这样的叶蓝衣,至少这样能让她乖乖待在自己身边。
袁太医说她现在如同一张白纸,只会做些本能反应,不受巨大刺激的话想不起过去的事情,只要好好引导,还是能恢复些许灵智的。
“蓝衣,我们就要成亲了,那蓝衣喜欢我吗?”
握着叶蓝衣的手,云无疾就好像着魔了一样,问着这些简单的问题,试图引起面前人的注意。
也许是这个问题太过复杂,只有简单情绪的叶蓝衣沉默思考了许久,软软糯糯的声音才在马车中响起,“喜,欢。”
听到这两个字,云无疾面露喜色,继续说道:“成亲以后我就是蓝衣的夫君了,蓝衣知道什么是夫君吗?”
这次叶蓝衣迟疑的时间更长了,本来空洞木然的眼神中竟然闪过了一丝纠结,这是她展露出的为数不多的情绪波动。
倒是让旁边的云无疾很高兴,至少这证明叶蓝衣会慢慢思考问题的,只是反应比较迟钝罢了,他愿意慢慢陪叶蓝衣重新长大,愿意将她的回忆都塞上自己。
可是下一刻,他的笑意便僵硬在了脸上。
只听叶蓝衣在口中盘桓了这两个字许久,才喃喃地说:“夫,君,裴冕——”
裴,裴冕?
为什么是裴冕!
她下意识的反应,失忆之后对于夫君的概念,竟然还是那个男人!
这一刻云无疾只觉得自己五雷轰顶,有什么压抑许久的东西在这一刻反弹了,让他双目渐渐不受控制地血红起来,握着叶蓝衣的手也越发用力。
“错了,我才是你的夫君!你看看清楚,是我,是我云无疾要和你成亲!蓝衣,我求求你,好好看看我,你的夫君不是那个人,是云无疾,是我云无疾!”
在外面驾车的人分明听到了他们太子失态的低吼声,这样的太子实在是他们所没有见到过的,想到他为这个庸朝公主做出的种种反常举动,所有人都只当自己是聋子瞎子,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此时马车中,叶蓝衣也被按着她肩膀逼迫她的云无疾吓坏了,感到不舒服之后本能地挣扎起来。
“疼,夫君,裴冕,裴冕……”
她脑海中混沌一片,只能想到这两个字,自从她醒来之后,对于所有的事情都是一般无二的没有概念,唯独在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起了波澜,好像每念一次,就能让她混沌的脑海清醒一分。
看着她越发清澈的眼睛,云无疾双手无力地从她肩膀上滑下,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裴冕?哈哈哈哈,终究是我输了,输得彻底输得可笑!”
她就算失忆了,最先想起来的还是裴冕,那么她最先看到的是自己,陪在她身边的是自己,可她还是会喜欢那个人。
原来一直在作恶的是自己,一直求而不得而强求的是自己,他们的爱才是感天动地,矢志不渝。
这一刻,云无疾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笑话,一个拆散他们的卑劣小人。
他放开了瑟瑟发抖的叶蓝衣,刚刚他疯狂的举动吓到了叶蓝衣,此时她惧怕地缩在马车一角,小小的一只惹人怜爱。
云无疾枯坐良久,终于在暗夜中再次开口,却是换上了更加温柔的嗓音,“衣衣,我就是裴冕,你的夫君,裴冕,到我这儿来,抱歉刚刚吓到了你。”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骄傲如他,北云太子,竟然假装自己是另外一个男人?
这是怎样的奇耻大辱,又是怎样的绝望妥协,可是他,就是这么做了,甚至还模仿起了裴冕对叶蓝衣的称呼,还有他的声音。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刚刚躲起来的叶蓝衣抬起头来,好像终于找到了某种安全感很强的靠山,缓缓坐了回去,将自己的小脑袋搁在云无疾臂弯里,如一头迷路的小兽受到了惊吓寻求安抚。
“夫君,裴冕,裴冕……”
听着她不断重复的喃喃自语,云无疾缓缓闭上了眼睛。
既然她不愿意忘记,那就让他来成为叶蓝衣记忆里的那个人,哪怕是替身,哪怕是欺骗,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