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有多恩爱甜蜜,如今反目成仇的时候就有多讽刺,之前的海誓山盟,在地位身份面前什么都不是,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长林园是昔日皇家的行宫,修得还算富丽堂皇,就算废掉了这个公主,庸帝对这个女儿还是宠爱非常的。
此时偌大的府中倒是清冷,只有顾晏端着汤药守在叶蓝衣的床榻边。
从宫里出来她就病倒了,高热不退,请了几个郎中来看都是说忧虑过度,需要好好休息。
“为了那样的男人,你何必呢。”
顾晏叹息一声,将手中的汤药轻轻喂入叶蓝衣口中,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不已。
“咳咳咳!”
轻咳一声,叶蓝衣嘤咛一声,入口的汤药全都吐了出来,滴水不进。
“对不起,夫君对不起……”
听到她睡梦中都在念着那个人,顾晏眼神中满是无奈,终于还是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果真比不上裴冕,至少在叶蓝衣心中,自己连裴冕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你怎么会在这?”
在他走神的时候,叶蓝衣已经悠悠转醒,她只感觉嗓子干得难受,挣扎着坐了起来。
伸手扶了一下,顾晏笑道:“此时也就只有我能陪在你身边了,就算再嫌弃也少挑剔。”
叶蓝衣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接过他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一口,才缓缓道:“很感谢你到了此时还愿意维护我,只是如今我就是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还是少接触为妙,给丞相府的名声和立场抹黑。”
她是真的觉得对顾晏有愧,不想他因为自己再卷入这些无妄之灾。
听到她这么说自己,顾晏只觉得心疼,这还是那个自己认识的公主殿下吗?那个永远自信骄傲的长公主。
“如果我说我乐意被你连累,我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会愿意让我留在你身边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她和裴冕应该不会再有未来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
“让我来照顾你,我不在乎你的名声,更不怕谁指责你,我可以……”
“顾晏。”
叶蓝衣打断了他急切的声音,往后退了退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们不可能了,你我都清楚,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连朋友也做不成。”
顾晏眼中的那点希冀也被磨灭了,果然,自己是没有机会了。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间相对无言,倒是屋外传来翠儿的声音缓解了叶蓝衣的不自在。
“公主!裴冕那个混账竟然敢和你和离,他怎么敢的呀,当初可是他……”
翠儿挎着自己的包袱气呼呼地冲进来,将裴冕骂得狗血喷头,连跟进来的王元脸色渐渐铁青都不在乎。
“那个,少夫人,少主让我来给您送东西。”
屏风外,王元挠了挠头,别扭地说着,随后将叶蓝衣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桌上,最后从怀中拿出一封文书也悄悄放上去。
那就是裴冕写给叶蓝衣的和离书,此时王元觉得烫手无比。
他不敢直呼叶蓝衣的名字,也不敢说自己是来送和离书的。
想起自家少主和这位的感情纠葛,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好,辛苦王护卫了。”
叶蓝衣淡淡地说了一声,然后才打断还在喋喋不休气愤数落裴冕的翠儿。
看向顾晏和翠儿,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叶蓝衣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那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
等人都走了,叶蓝衣才从床上下来,缓缓走到桌旁,一眼就看到了那醒目的和离书。
是裴冕的笔迹,力透纸背,她甚至能透过那些冰冷的话语看到裴冕绝情的脸。
从未有此刻这样清楚地感受到心脏血淋淋的刺痛,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慢慢从身上剥离开去。
肩膀微微抽动了一下,叶蓝衣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不让哭声,却是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缓缓蹲下,泣不成声。
雪笼罩了静谧的长林园,只剩下叶蓝衣的啜泣声。
等叶蓝衣在推开门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什么泪痕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坚韧。
如玉的脸上清冷无比,目光所及之处好像寒月幽光。
她看向门外的侍从,这些是她身边现在仅有能够调动的人手。
长林园是父皇赏赐给她的府邸,却是派了重兵把守,说是护卫,实为软禁。
她不知道父皇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如今裴家和西巫国关系越发显露出来,在朝中的威胁肯定会越来越大,父皇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把自己送走的。
“从今往后,我不能再使用庸朝公主的身份了,你们唤我少主即可,有些事我需要你们去帮我做。”
数十位黑衣人纷纷应诺,他们都是叶蓝衣多年培养出来的侍从,追随她出生入死,现在公主身份被废对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影响,叶蓝衣还是他们的主子,这就够了。
“我已经派人联系姜家,请北疆姜家屯兵备战,一旦永宁侯府心怀不臣,将我的手令交给姜晟,命他可带兵入都城勤王。”
“徐州是我根基,太子就算掌握了营中的统领权,真正的命脉却还在我手中,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惹怒朝堂,若是有人故意煽风点火,军法处置……”
她一件件吩咐着,这些人会带着她的意志传达给四方,和之前一样,她还是那个手握权势的长公主,就算皇帝极力想抹杀她的身份,可多年的经营毕竟还是让她有些底牌。
安排完事情,叶蓝衣扫视四方,“其余的人,按兵不动,蛰伏起来静观其变。”
父皇既要她做废人,那她就遂了父皇的愿,在这长林园中做一个听话的皇族弃子。
“公主,那裴家呢?他们对您落井下石,尤其是那个裴冕,之前甜言蜜语,现在你一出事他立马就撇清关系,这种势利小人就应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翠儿还是对永宁侯府这么对公主很气愤,亏得她以前还觉得裴冕是个可以让公主托付终身的人。
已经往回走的叶蓝衣脚步一顿,还带着些许病态的脸上满是不在意。
“我以后和裴家,再无其他瓜葛,他们若是对父皇不利,我拼死也要让永宁侯府陪葬,至于其他人其他事,与我再无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