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幽叹息一声,蓝雪族多出绝色,族中女子自小便是被骄养当做长大后的礼物,这样的陋习现在虽是没有了,可血脉还是延续在每一位蓝雪族女身上,叶蓝衣也不能逃脱。
“倒是你,蓝衣,虽然你现在不在意,但是以后你若是还有心爱之人,结为夫妻,你这体寒的毛病便会成为大问题,若是你无法生养,终究也是我的罪过,没有从小为你调养,相信为娘,不要害羞。”
涉及到女子之间的话题,母女之间刚刚的僵硬不自在倒是散去了许多。
叶蓝衣思前想后,自己都已经受了母亲那么多东西,也不差这个了,而且自己也不一定会带在身上,只要现在收下不让她难过也可以。
这一夜母女两人谈了很多,叶蓝衣也渐渐解开了心结,原来很多女子之间的秘密是这样的。
在狄雪莹的盛情邀请之下,她也就半推半就地和她同榻而眠,母女两人像平常人家那样躺在床上说起私密话。
叶蓝衣自然也看到了她卧室中的两张床铺,惊讶地看向她。
狄雪莹却是平静很多:“姜晟待我很好,我们之间虽无男女情分,但是夫妻情分却是有的,我死后应当会与他同墓。”
叶蓝衣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她因为和自己父皇的过往没有和姜晟成为真正的夫妻,但是心中还是把姜晟当成了她的夫君。
叶蓝衣此时不想再提起自己那自作自受的父皇,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因为命运的安排才会在一起,最终母亲还是和姜侯离开了。
他们的感情就算让自己有些不舒服,也会为世俗所不容,但是谁又规定人就要将自己禁锢在枷锁之中呢。
“我曾在父皇的密室中看到过你们之间的和离书,这么说来你与他之间其实已经没有夫妻关系了,姜侯真心实意待你这么多年,其实,你大可不必因为过去的事情伤害了现在的身边人。”
听到这话,狄雪莹诧异不已,她没想到叶蓝衣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是庸帝带大的,难道不应该站在自己的父皇那边吗?
叶蓝衣倒是不以为意,笑了笑:“当年的事我不好评判,但是我知道您的选择是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既然您都已经跟着姜侯来到这边境了,说明已经在男女之情上放下了我父皇,既然如此,何必再折磨自己,也耽误了别人呢。”
既然是自己的父皇错过了她,辜负了她,那就不要再苛责她,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不要因为是女子的身份就一定要在她身上套上枷锁。
狄雪莹这么多年其实一直都是心怀不安的,不仅是对蓝衣这孩子,还有庸帝,自己虽然恨他害死了自己的全族,但是自己曾经是他的妃子,一女不二嫁的思想还是一直折磨着她,现在和姜侯这样生活在一起就已经让她心中煎熬不已了。
可是现在,他最在意的人,她的亲生女儿蓝衣告诉她,可以不用在乎别人的,去追求自己的生活。
“蓝衣,你是认真的吗?”
她眼角有泪缓缓滴落,不仅仅是这件事,更多的是代表蓝衣对自己的一种态度,说明她开始接受自己了。
想了想,叶蓝衣在心底自问,自己现在的想法确实是希望母亲和姜侯能够好好过日子,也希望父皇能够放下过去。
所以她点点头,“没必要用别人的伤害一直来惩罚自己,父皇才是亏欠你的那个,如今你有了新的生活,就该好好珍惜眼前人,这就是我真实的想法,我希望你未来的日子都无忧无虑,就算我是你女儿,也无权干涉你追求幸福的权力。”
狄雪莹已经泣不成声,握着她的手含泪点点头,“谢谢你,蓝衣。”
等两人心情都平复了一些,狄雪莹还是问出了心中一直埋藏的疑惑:“你和裴家的那个世子,真的没有纠葛了吗?千万不要和为娘一样啊。”
叶蓝衣脸一僵,刚刚还在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为情所困,劝狄雪莹走出过去。
而自己呢?真的能完全地放下裴冕吗?三个月前因为目睹了母妃死在他手中,她那时候只想永远地逃离,再也不要见到裴冕了,要不然自己很有可能忍不住杀了他来为母妃报仇。
可是这三个月自己查探了很多当时的事,发现事情也许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
当时在出事之后他来找自己,是安排了自己和翠儿等人隐匿离开,而自己却是和他提了和离的事情。
就算是在母妃的事情上也诸多蹊跷,她不想相信裴冕会是那么狠心的人。
把头埋进被子中深吸一口气,叶蓝衣闷闷道:“我也不知道,这次我回都城是怎么也躲不开了,肯定是要和他相见的。”
不知道到时候他又是怎么样的反应,自己面对他将要和庄婉君成亲的消息又应该是和反应。
其实她有时候是个很纠结的人,特别是在遇到裴冕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不对的,做什么都是瞻前顾后的。
肩膀被狄雪莹轻轻揽住,叶蓝衣顺从地靠在这个亲生母亲的怀中,是她喜欢的味道,让人安心。
狄雪莹叹息一声,看着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女儿,自己什么都帮不了她,就算到了现在也只是能安慰她一下。
“感情的事情还是要你自己走出来,但是蓝衣你放心,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们永远都在背后支持着你。”
裴冕背后的裴家再强大又如何,如今要是敢辜负自己的女儿,她就是拼上所有也要给那小子教训。
叶蓝衣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笑了,被人偏袒保护的感觉真好,是啊,自己还有这么多人在乎,还有这么多人爱着自己,为何要迷茫呢,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好了。
裴冕回到永宁侯府的时候还无人知晓,他惯常来无影去无踪,轻功落在院中,猛然发现青梧院中竟然灯火通明。
蓝衣现在还在北疆,怎么谁在这里?眉头一挑,他阔步走了过去。
挑开帘子,便见一纤细背影正坐在蓝衣平日最喜欢的那绣墩儿上看书,倒是让他微微恍惚了一下。
“衣衣?”
他一出声倒是把庄婉君吓了一跳,转过身来随即变为惊喜:“你回来了!”
看到熟悉的背影却顶着一张完全不同的脸,裴冕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这是他与蓝衣的婚房,这是蓝衣的房间,谁让她进来的。
庄婉君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觉得裴冕风尘仆仆的看样子很累,等看到他腹部缠绕的纱布还渗透出血迹之后惊叫一声,“你受伤了?”
说着就要去搀扶裴冕,却被他一把推开,“你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住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