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没关系！你要金疮药是吧？一瓶五个钱。”
叶蓝衣也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不礼貌，这些人都是为庸朝出生入死的护国英雄，自己不该对人家的容貌有所惊讶。
她手忙脚乱地去翻找上好的金疮药，男人却是打量起这小小的医馆来，锐利的眼神透过铜面具扫视着。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还在那里翻找金疮药的清瘦身影上。
叶蓝衣翻找了一阵，递过去几瓶药，叮嘱道：“我看你胳膊上都化脓了，只放金疮药不行的，加上这个。”
男人一怔，终于还是伸手将东西接过来，迟疑了片刻，干涩的喉咙中缓缓吐出两个字：“谢谢。”
叶蓝衣淡淡点头，又转过身去整理自己的药柜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男人站在柜台外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
除夕之日，帝王开太庙，祭先祖，跪在大殿之中，他心中想的却是自己那个远在边境的女儿。
被废身份，孤身远走，她终于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性格倔强无比，和当年她的母亲一样。
“陛下，公主到了边陲小城浮云城，现在在周浩将军麾下做军医。”
听着侍从事无巨细的汇报，庸帝安心了些，点点头欣慰道：“北疆好啊，适合她，她早该去历练历练的，在皇宫中养不出杀伐果断的君主。”
侍从一愣，有些僭越地问道：“陛下当真要扶持公主殿下，她毕竟是女子，更何况如今处境艰难。”
他是皇帝是暗卫，效命多年，此时也看不懂皇帝的心思，明明有太子这个储君，为何还要执着于扶持一个公主。
庸朝是有摄政公主很多没错，但是那些干政的公主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为什么？”
喃喃一声，庸帝好像不是在回答他，而是在回答自己：“因为这是朕欠她的，当初，她明明可以和亲生母亲离开，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是朕，执意要将她留下，希望她继承这江山。”
所以他在叶蓝衣很小的时候就培养她，给她无限的恩宠和机会，完全把她当成自己的继承人来扶持。
但是现在他有些迟疑了，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他的蓝衣，似乎并不喜欢这种争权夺利的生活，也不想当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公主。
帝王冠冕在身，庸帝只觉得沉重无比，这样的重担自己尚且无法背负，凭什么要将这枷锁加诸到女儿身上。
在外人看来滔天的权势，无双的身份，蓝衣未必会喜欢啊。
“也许真的是朕错了，奢求雪儿能因为还有个女儿在皇宫中，留下羁绊，她能回来再看朕一眼……”
侍从听到庸帝苍老的声音迟疑了一下，也是心中叹气，当年的事情他们都清楚，说句大不敬的话，是陛下一厢情愿要挽留那个女人。
当年的陛下就像着了魔一样宠爱那个女人，明明都知道对方是北云国的细作不怀好意，还是义无反顾地将人留在身边。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二十年前陛下的荒唐，要不是那女人最后勾搭上了姜氏小将军，指不定要把皇族祸害成什么样。
祸国妖姬说的就是这种女人，不管到哪里都能惹出腥风血雨。
“罢了，既然蓝衣离开了，想必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路怎么走了，你们好好保护她。
在朕大限之后也不要轻易去打扰她，这些年她为这庸朝已经付出得够多了。”
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庸帝终究不舍得为难自己这个女儿。
因为庄婕妤的事他们父女两人终究是生出了隔阂，蓝衣不声不响的远走，只怕心里也在怨恨他。
“陛下放心，公主是明理之人，一定会懂得您的良苦用心的。”
侍从是看着皇帝为叶蓝衣辛苦谋划这么多，到头来她却一点也不领情，反倒是远走他乡让陛下难过，心里也有几分不是滋味。
按例除夕有宫宴，皇宫会大宴群臣，今年也是，只是最宠爱的女儿没在身边，庸帝兴致缺缺，接受了群臣朝拜之后便回宫歇息了。
叶华容今日倒是很高兴，一身玫红色宫装更加衬托得她肤白如雪，皇族之位上端坐着，最是明艳照人。
以前这样的场合叶蓝衣总是风头最甚的那个，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叶蓝衣吸引。
但是今年，庸朝的公主只有她一个了，阿谀奉承，跪拜献礼，她才真正地感受到了天家帝姬的荣耀。
因为和顾晏婚期将近，来给她恭喜朝贺的人不少，高兴之下叶华容也是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喝了不少。
很快便觉得有些醉了，摇晃着站起来，扶着宫女的手去更衣，勉强维持端庄。
“今日的琼花露似乎格外的好喝，本公主喝得格外的舒心……”
走在皇宫富丽堂皇的游廊上，叶华容甩开宫女的手转圈圈，她今天很开心。
因为叶蓝衣走了，母妃大仇也得报了，虽然死的不是叶蓝衣的亲生母亲，但是能看到她伤心，自己就高兴。
“父皇不是偏心她吗？怎么到了最后还是拉了她们母女当挡箭牌，裴冕不是宠她爱她吗？怎么她一失势，就迫不及待地把人扫地出门？
哈哈哈哈，叶蓝衣啊叶蓝衣，你就是个可笑的棋子，还自以为是地高高在上，对本公主颐指气使，一个敌国贱妇所生的孽种，也配和本公主争……”
看她摇摇晃晃，又笑又哭的说出不少大逆不道的话，贴身侍女赶紧屏退了其他随从，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护着。
“公主慎言啊。”
叶华容很不满地一把推开贴身侍女，满头珠翠摇晃，“慎言什么？本公主说的有哪一句不对，你们现在睁大眼睛看清楚，笑到最后的是我叶华容，不是她叶蓝衣，我凭什么不能说，凭什么不能嘲笑她……”
喝醉的人果然是不可理喻，侍女摇摇头，上前继续扶着自家公主往前走。
叶华容的宫殿在西南角，要穿过风景最好的御花园一角，白日里走还好，夜晚宫灯影影绰绰倒是显得有些荒凉。
侍女开始后悔刚刚不该屏退其他侍从，此时扶着昏昏欲睡的叶华容，只想快点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