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向还吊在城墙上的叶蓝衣,一股寒意从内心深处缓缓蔓延全身,庸帝是真的疼爱这个女儿吗?还是,也不过是把她培养成一个保全叶家皇室的工具而已。
此时叶蓝衣也听到了父皇将要退位的消息,嗓子里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不要。”
不能这样,父皇退位之后,就意味着他彻底放手庸朝的事了,父皇的性格根本做不出这样的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也有心无力了。
“公主,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啊,以后大庸你就是摄政公主了,只是这一国不可有二主,不知道你和新帝还能不能和平相处,他现在就想置你于死地,你说要是你不争,那就只能是等死的份儿了。”
闹吧,庸朝最好是闹得越烈越好,只要庸帝一下台,这弹丸小国必将陷入动荡混乱。
他瘆笑着,突然刷地拔出手边的刀,砍向吊着叶蓝衣的绳子。
“那在下就恭送公主一程,希望公主早日掌握大权!”
“住手——”
下方的顾晏还没来得及阻止,叶蓝衣头上的绳索已经被砍断,她直接从数丈高的城墙上跌落下来。
“哈哈哈,大人,我幸不辱命,上官氏还会重整昔年荣光的。”
王枫看向遥远的西面,他对上官氏尽忠了,这条命就用来报答当年大将军的知遇之恩。
横刀一抹,鲜血喷溅在古旧的城墙上。
没有人还在乎一个小人物的死活,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下落的叶蓝衣,城墙下是湍急的护城河,掉下去恐有生命危险。
扑通一声,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叶蓝衣五脏六腑都是疼的,冰冷的河水瞬间灌满口腔。
顾晏早已经跳下去,却没看到人影,慌乱之下朝下游扑去,突然就看到一个人影比自己还快。
事情发生得太快,岸边的人还在目瞪口呆,就已经看到叶蓝衣被人救起来了,只是那人却不是丞相府公子,而是他们都意外的裴冕,永宁侯府的世子,公主的前夫。
“蓝衣?”
裴冕轻拍了一下叶蓝衣的脸,她昏迷了过去,好在应该没受到什么重伤,抱着人奋力朝岸边游去,身后,血迹染红了清水,却又很快被冲散。
抱着人上了岸,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围上去想说什么,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这时候一声娇喝从人群中传出来,有红衣女子挤开人群。
“你疯了不成!你腿不要了?”
岸边冲过来的庄婉君也是一脸惊恐,看着他再次崩开的伤口又急又怒,这混蛋是真不要命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裴冕汩汩流血的大腿,还有鬼一样的脸色,想必受伤不轻。
“世子,还是先将公主放下来吧,有御医……”
那人说了一半的话被裴冕冷漠地动作堵住了,他根本就没有看别人,一瘸一拐地抱着叶蓝衣朝后面的石台走去,帮她把口中的冷水挤压出来,又拿过毯子将人包裹起来。
他一瘸一拐抱着叶蓝衣就打算挤开人群离开,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众人下意识就避退了一些。
“还是把她交给我吧,你先去疗伤。”
突然,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是刚刚从水中爬出来的顾晏。
两个男人就这么对峙着,目光在空中无声地交锋,压制感扑面而来。
顾晏没打算和他在这耗着,伸手托住了叶蓝衣就想把人带走,裴冕却是依旧抱着人没松开。
“放手。”
顾晏眼神冷厉,再无刚刚的平和。
裴冕却是直接无视他,抱着人就打算从旁边走过,就在错身而过的时候,顾晏的声音冰冷传来。
“裴冕,你们已经和离了,那日王枫的话你没听到吗?你和她,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裴冕果然脚步一滞,低头看向昏迷的叶蓝衣。
“你在她身边只会让她不幸,现在更是如此,所以裴冕,放手吧。”
顾晏叹息一声,上前将人接了过来,这次裴冕虽然还有抗拒,却是没有那么坚定了。
好像是的,只要蓝衣在自己身边,就会发生那样这样的事,是自己让她变得不幸,招惹了无数的麻烦。
顾晏将人抱在怀中,也不再看身后失落的男人,径直走向了顾家的马车。
“我看她才是个扫把星给你带来麻烦,离了她好啊,要不然你看看你哪次遇上叶蓝衣会有好下场的。”
庄婉君都听不下去了,走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裴冕,没好气道:“我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哪里是这样的,明明是她叶蓝衣……”
“他说得对。”
裴冕一声感叹却是让庄婉君都是愣住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去的顾晏,一时间心中情绪难明。
“你们听说了吗?朱雀街那富丽堂皇的宅子是修给公主的,以后就是长公主府呢。”
“哎,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这么劳民伤财,真不知道这种人怎么还有脸当辅政公主?”
“可不是嘛,听说为了当辅政公主,宁愿后半辈子不嫁人不生子,那和寺院里的姑子有何区别……”
“你们可闭嘴吧,有几个脑袋敢议论公主的事!当心被抓去炼成药人,天天放血!”
公主归朝,却没有过往那样夹道欢迎的场景,现在的叶蓝衣,在很多人眼中那就是祸国的红颜祸水,要不是因为她争权夺利,庸朝也不会这样乌烟瘴气,现在西巫国大军压境,她却想着和新帝争权。
“你不必在意这些人的闲言碎语,他们懂什么。”
马车中,顾晏看叶蓝衣神情落寞,听着街边那些人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知道。”
沙哑着声音,叶蓝衣再次挑开车帘,看向这繁华的庸都,时隔三月,她又回来了,只是好多东西都物是人非了。
“我父皇呢?”
顾晏端过来一碗药递给她,想了想说道:“陛下不愿移居康福殿,已经准备启程前往岷山行宫休养了。”
新帝登基,作为太上皇的庸帝却不愿意继续住在宫中,反倒是选择去都城数十里之外的行宫颐养天年,岷山高耸入云,人迹罕至,这些年又疏于打理,虽是行宫,恐怕也少不了荒凉,倒是让人唏嘘。
“我就不回宫参加新帝的登基大典了。”
说了一声,她向顾晏道谢,重新换乘了自己的马车。
顾晏挽留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但是想到她那个性格,自己说不说又有何用,苦笑一声放下帘子,“走吧,回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