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里乞亚亚美尼亚公国,阿达纳北部。
某山顶上的修道院士兵们目不转睛的看着山脚下的动静。
虽然已经到了十月份,天气凉快了不少,但他们脸上大多都挂着汗珠。
弓箭手将弓和箭贴在一起、弩手将弩箭上好,把弩摆成一排、木板,石头和盾牌将插在城墙的“凹”处。
在他们后面是燃烧的大锅。
“希腊人来了,准备!”
一分钟不到,一道半月型的“移动城墙”从山底下向着山顶爬来,那是用水浇湿的木板,每块木板后面都躲藏着比它矮一个头的士兵。
从下往上的攻城士兵需要经过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光秃秃的半山腰,才能到达顶部,这种仰攻对攻城方十分不利,半山腰上的箭矢和地上血迹提醒着入侵者。
木板达到射程范围后,守军点燃箭头向山下的罗马军队射击。
等罗马士兵更加靠近,下面的罗马弓箭手可以射箭的位置,亚美尼亚守军将石头、圆木扔下去。
罗马士兵慌忙躲避,那些没有躲开的士兵会被无情的碾压,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另一座山上有一座瞭望塔,其高度比修道院高那么一点,将军皮洛士就在塔上观察战斗过程。
“在这么陡峭的地方建修道院的人真是甜蜜的天才,我真的服了。”
一边的监军也吐槽道,围困了这么久本来是想干死他们,现在雨季眼看着要来了,如果拿不下来,那还得围困半年。
“我就不信他们只喝水就能喝饱!”
围攻了将近三个小时,修道院城墙下折断的梯子都堆起来了,还是没能拿下。
而围攻还在继续。
到了下午,坏消息来了。
“亚美尼亚援军来了!”
将军皮洛士立刻改变战术,军队回到己方高地严阵以待。
就在将军皮洛士以为这是亚美尼亚与以前一样的解围攻势时,另外一个山头传来消息,北部出现敌军的踪迹,还不是亚美尼亚援军。
“北部,不是亚美尼亚人,那只可能是突厥人了,怎么,他们也想过来趁火打劫抢一波?”
当亚美尼亚与突厥人一起向罗马军队发起攻击时,将军皮洛士明白他们俩原来是一伙的。
“要么是雇佣兵,要么两边秘密结成同盟了。”
第三方的加入让将军皮洛士很恼火,眼看着修道院差一点点就能拿下来了,就不能再等一等吗。
同样恼火的也有亚美尼亚人。
作为被塞尔柱突厥人赶出家乡,来到这里定居的难民,他们并没有忘记与突厥人的仇恨,引入入侵者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
鲁本三世为此受到贵族们的指责。
但是,这一次他们确实是错怪他了,请突厥人来的其实是亚美尼亚主教海屯。
“你请异教徒来这里帮忙,而且还是与我们有深仇大恨的突厥人,这先不说,请过来的时候我为什么不知道!”
鲁本三世对主教海屯的自作主张很恼火。
主教海屯的理由是宁愿在突厥人那里当奴隶,也不要在希腊人那里卑躬屈膝。
“异端比异教徒更加可恶,如果能借助他们的手和一点钱就能击败希腊人那不是很好吗。”
“那你也要跟我说一声啊!”
“现在我不是跟你说了嘛。”
亚美尼亚主教就差叉着腰跟鲁本三世顶了。
这还不算完了,亚美尼亚主教海屯还埋怨鲁本三世去耶路撒冷王国和罗马教廷求援,但是都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援助,他只好偷偷摸摸的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你是心疼你在那边财产吧,修得那么高的地方,认为谁都拿不到!”
主教海屯红着脸,声音颤抖的说这是诬陷,这种话怎么可能从君主嘴里说出来呢。
鲁本三世与主教海屯的争论让亚美尼亚公国分裂成了好几派。
民间则普遍认为主教海屯的做法难以接受,靠着民众舆论的顺水推舟,鲁本三世没有任何负担的逮捕、囚禁了主教海屯,这个引发罗马与亚美尼亚战争的始作俑者。
逮捕了海屯,但是他犯下的错误不会因为他的被捕而被终止。
当涌入亚美尼亚的突厥人发现,与其在蜿蜒曲折的山地艰难的行动,更南方的平原更适合他们。
成百上千的突厥骑兵从阿达纳南下,还有的从更东边的特卢克南下袭扰亚美尼亚人。
鲁本三世拿下了一直与自己作对的主教海屯,又抓了不少海屯一派的派系,重新将权力收到了自己手中。
但是鲁本三世还没有高兴几天,听到突厥人过来作乱,很多村庄城镇遭到劫掠,甚至打劫还打劫到了阿达纳城的郊区。
神职人员、平民代表、贵族们纷纷请求鲁本三世求救,特别是阿达纳城郊区在遭到劫掠后,要求他快点想想办法的声音从早响到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鲁本三世感觉自己又浑身疼,到处疼了。
“和谈吧,派使者团去罗马帝国跟阿莱克修斯谈谈。”
站在下面的亚美尼亚贵族们虽然心里不服,但是一个个嘴上都不说话装木头人。
把事情搞成这种烂摊子,这锅他们可不想背。
北部群山的危险他们清楚,突厥人又让他们苦难的记忆被唤醒,两权相害取其轻,那还是找希腊人和谈吧。
君士坦丁堡,执事总理府。
亚美尼亚使者团想要谈和让执事长官阿尼玛斯大喜过望,这简直就是想睡觉别人送来了了枕头呀。
两位执事长官来到巴西琉斯的黄金议事厅,接见亚美尼亚使者团。
两位执事长官站在巴西琉斯皇位下的第二个台阶,与使者团交谈。
“若奇里乞亚亚美尼亚鲁本三世愿意臣服罗马帝国,那我们愿意停下与你们的战争,还可以帮助你们驱逐突厥人。”
“执事总理,要不这样我们赔钱,并与罗马帝国重新签订军事同盟的条约,你看如何,臣服我们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听完使者这番话,执事总理阿尼玛斯顿时不爽了,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资格跟罗马帝国谈条件。
“不愿意的话,那你们就滚吧。”
亚美尼亚使者赶紧说他们可以降低标准,臣服罗马帝国可以,但是公爵,其他亚美尼亚贵族的权力要全部保留,不能更改。
其实执事总理阿尼玛斯比使者团更急,他渴望建功立业,奇里乞亚使者的要求无所谓,只要能将他们纳入帝国就行了,到时候他可以吹嘘这是他的功劳。
“好…”
“等等!”
阿尼玛斯话音未落,就有一个人强势插入。
定睛一看,是土木工程的主管站了出来。
“狄奥多西,你一个干土木工程的凑什么热闹,还敢打断我的话!”
阿尼玛斯颐指气使了那么久,居然有人在他最风光的时候敢跟他对着干,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土木主管狄奥多西完全不怕,警告执事长官与他国签协议不合规矩。
“怎么就不能了,巴西琉斯不在按规矩我可以签,滚回去多看看法律条文去吧!”
“当然不能,法律条文上有写,巴西琉斯如果因为生病受伤失去昏迷、与君士坦丁堡的距离骑马需要一天一夜,执事总理府有权行使巴西琉斯的权力,但是巴西琉斯陛下现在在保加利亚军区的墨森布里亚泡温泉,不属于特殊情况。”
执事长官阿尼玛斯哑口无言,只能死死地瞪着他的眼睛。
“他怎么敢的!”
回到执事总理府,阿尼玛斯大发脾气,自从当上执事长官后还从来没有人敢跟他对着干。
“那家伙是什么来头,给我好好的查查!”
执事长官阿尼玛斯叫来情报主管纳尔西斯,他要整死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不用查了,我知道那个人的底细。”
狄奥多西的前任主管被巴西琉斯阿莱克修斯斩了,他作为副主管就顺理成章的上来了。
“此人在塞萨洛尼基那边曾经是个小有名气的包工头。”
“跟其他官员的关系一般般,与权贵们的关系也不复杂。”
执事长官阿尼玛斯思考片刻,问能不能查查他的家人,看看他们家人有没有涉嫌违法乱纪的事。
“可以,但是需要一些时间。”
冷静下来的阿尼玛斯发了一会儿呆,拿起笔,还是给身在墨森布里亚泡温泉的巴西琉斯阿莱克修斯写了封信。
靠着君士坦丁堡往外延伸的便捷道路,信很快就到了巴西琉斯阿莱克修斯手中。
此时的巴西琉斯阿莱克修斯正在混浴泡澡,听到君士坦丁堡方面的消息,用毛巾围了一下就出来了。
“亚美尼亚人还是有侥幸心理啊,觉得自己有可能再东山再起吗?”
巴西琉斯阿莱克修斯看完信后冷笑起来。
“想的美呀,拿我的印章过来,就在那件衣服里。”
写完后卷起来盖好章,巴西琉斯阿莱克修斯头也不回的又进去了。
“阿尼玛斯这段时间我不在他可得意了,盖章都不用跟布拉那打一声招呼了,直接就送过来。”
“你说布拉那有把柄被他抓住了,那君士坦丁堡现在事实上就是他说了算,那立两个执事长官的目的是不是没能达成?”
阿格尼丝给巴西琉斯阿莱克修斯涂油推背,发表自己对现在局势的看法。
“差的远呢,布拉那那件事其实可追究也可以不追究,是已经过去的事了,现在可以指证他的人也死了,如果阿尼玛斯想干什么逆天的事,布拉那是有机会出手的。”
“而且官员们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布偶,总有几个想靠顶撞上司出名的人,或者所谓理想主义者。”
至于调动军队那就更不可能了,真当他巴西琉斯阿莱克修斯是瞎子、聋子啊。
“人家得意忘形了,年纪又大,之后办事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有矛盾。”
大概率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