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摸摸他的脸，冰凉一片。
我吓得魂都没了，赶紧伸手在他的人中处使劲掐。
但，我掐得手都酸了，我爸还是毫无反应。
我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
脑袋里一片空白。我爸他昨晚还跟我在一起说话，还非坚持说不用再找保姆。他现在病情很稳定，只要吃着药就没事。让我别乱花钱，存着钱好买房子。
谁知道，不过是一个晚上过去，天可塌了。
我昨晚睡得很沉，压根没听到他这房里有什么动静。
我怎么会想到他好端端的，突然人就凉了。
坐那里一个慌神，我立马乍起，赶紧给120打电话。
紧接着，我又给程晚舟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我泣不成声，语无伦次，他让我先坐到客厅里，不要动，他马上就来。
120的呼啸声很快在楼下响起。不一会有人敲门。
我勉强站起来，给120的人开门。
他们直接冲进我爸的房间，翻开他的眼睑，看了下瞳孔，又摸了摸脉搏，转身冲我摇了摇头。
我当即瘫坐在地上。
有个人过来跟我说，节哀顺变。
然后递给我一张纸，让我签字。他们要把我爸拉走去殡仪馆。
我猛地打掉那张纸，好似这是多么让人害怕的怪物一样。
我不要！我爸昨天还好好的，他怎么可能突然就没了？
我还在想怎么跟他说通我跟程晚舟的事。我甚至都想好了，要是他死活不同意，我用什么方法来劝他。
然而，现在什么都用不上了。
我爸听不到，也看不到。他现在已经在天上跟我妈在一起了……
程晚舟进来的时候，看到我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120的人苦口婆心，让我签字，他们要赶紧把人拉走。
我见到他，眼泪就啪塔啪塔的往下落。怎么都止不住。
“先生，你劝劝这位小姐。我们很忙的，没办法在这里呆很久。”
我哽咽道，“程晚舟，我还没跟我爸好好说话。我还没跟他说我早都原谅他了。不怪他了。”
程晚舟蹲下来，单腿跪在我身边，把我的头轻轻放在他的怀里。
“牧牧，乖，听话，签了字，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办。你要让叔叔早点入土为安啊。”
我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喘不上气。
一年之中，我接连失去两位最亲的亲人。
这种痛，谁人能理解。
程晚舟拍着我的后背，拍了好久。最后哄着我让我签了字。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我爸盖上白布，然后放在担架上，最后消失在大门处。
人的一生，哪怕再辉煌，最后不过如此。
况且我爸他前半辈子轰轰烈烈，算是有所作为。后半辈子，阴差阳错，陷到了梁娜的局里面。
他的心愿就是让梁娜这贱人去死，把她抢走的再夺回来。
这一点我深深铭刻在心里。
因为上一次我妈的丧事才过去不久，该走的程序我都知道。
更何况这次有程晚舟陪在我身边，一切都不用我操心。黄明远黄伯伯闻讯也赶了过来，送我爸最后一程。我抱着他又哭了好一会。
最后我给我爸还有我妈找了块风光极好的宝地，一起安葬，算是圆了他们最后的梦想。
我生生瘦了好几斤，下巴都尖了起来。
回到空落落的房间，我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程晚舟轻轻搂着我，也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我道，“你妈那里，你总该去看看吧。”
这是我们第一次讨论权一雯。
程晚舟陪了我好几天，从没回医院看她过。
我知道权一雯现在在肿瘤医院做化疗，情况不是很好。
我总不能一直霸占着程晚舟，总要让他回去尽一下孝道。
我爸突然没了这事，让我突然对这些恩怨情仇看开了。
恨着又如何，人总归是要死的。
我就是现在再恨权一雯，她都要死了。我能跑过去狠狠揍她一顿？
或许，她得这治不好的癌症，就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惩罚。
程晚舟沉声道，“好。我等你睡着了。我过去看看她。”
他走的时候，我其实并没有睡着。但为了让他早点回去看他妈，我假装自己睡着了。
房间变得空荡荡的，现在这世界上，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黄伯伯走的时候，对我很是不放心。拉着我的手说了好半天话。
他一再劝我让我回京华，毕竟有他在那里，还能照顾我一下。
我把我跟程晚舟之间的事说了。黄伯伯虽然有些惊诧，但他总归祝福了我。
按照他的意思，上辈子的恩怨就在这辈子了结了吧。
他那几天观察程晚舟，觉得他办事很是牢靠，方方面面照顾地很好。
黄伯伯还揶揄我了一下，难怪见到程晚舟在帮忙处理事情，原来他以准女婿的身份。
那便是最好了。
我听黄伯伯如此说，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池航给我放了一个长长的假。期间，冯璐从京华来上津看了我好几次。
在我这里碰到程晚舟，她很是惊奇，随即愤恨不已地骂了自家男人几句，怪方青豫瞒着她。还怪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跟她报备。
我尴尬地说，因为不好意思。
冯璐拿眼神揶揄了我好久。最后愤然道，回去就让方青豫先跪两小时搓板。然后又威胁我说，要是我先结婚，她一定要当我的伴娘。还要我给她封大大的红包。
我一一答应，不答应她非吃了我不可。
权一雯在痛苦了两三个月后，最后还是走了。
那天程晚舟本来说来家里给我做饭吃，然后匆忙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妈情况不好，要赶去医院，就挂了电话。
我在家里等他等到半夜三点钟，他才给我回了个电话。
他妈因为癌症复发，没有抢救回来。他妈走的时候，已经陷入深入昏迷，什么话也没留下。程晚舟一直陪在她身边，直到她咽气。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许是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我默默听他说了这些话，别的什么话也没说。
他道这几天怕是不能陪我。我赶紧说没关系。我能照顾自己。
他便挂了电话。
权一雯生前留下遗愿，要回美国，所以程晚舟抱着她的骨灰不远万里把她送回早已经买好的墓地。但，并未跟他爸爸埋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