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还对他们有所期待呢。
我的出生，从来不被人期待。
我突然很想阿婆。
她就是在这么没有温度的地方离去的。
“好了，你们去看看病人吧。”
爸爸扶着妈妈走到我面前站定。
他面上有些犹豫。
话还没说出口。
我妈攥着拳头砸在我肩膀上。
“你去死，你去死，都是你把书鸣的运气夺走，你替他去死啊！”
我被砸得踉跄了一下。
我爸扶住我妈。
一脸难色。
“安明你也听见了，医生说，你哥要是不换肾，就活不了了。”
“爸爸希望你去配个型，就当报答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我敛眸，只沉默了一瞬。
脸上忽然疼了一下。
“顾安明，那可是你亲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
是沈之俞。
6、
我被打得愣住。
沈之俞眼里的厌恶狠狠刺痛我。
我的心兀地收紧。
越来越紧。
我艰难地喘息着。
最后释然一笑。
是我太自私了。
是我想不被期待地来到这个世界。
然后被抛弃。
是我想和我相依为命二十年的阿婆。
因为没钱救治不及时去世。
是我想一直被女朋友当成白月光的替身。
是我想被女朋友，被家人逼着换肾。
是我太自私了。
我自私的现在就想死。
我使劲眨眨眼睛。
哑声道，“行。”
见我同意。
爸妈立刻安排我去做配型。
这件事就像是提前安排好的一样。
我竟然毫不意外地和顾书鸣配型成功。
手术安排在下个月末。
时间很赶。
但是我想，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也许可以。
我让医生帮我保密生病的事。
就在知道配型成功的那一刻。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生病了。
就趁着癌细胞还没有扩散。
把我自己这最值钱的东西给顾书鸣吧。
就当作是我来这世界的最后的见证。
做完配型。
我妈情绪终于稳定住。
精神也放松下来，一脸怀疑地看着我。
“你这几天哪都别去，好好养身体，等着配型。”
可能是害怕我跑。
她恨不得按双眼睛在我身上。
我淡淡一笑。
“不会的。”
我不会像他们一样，言而无信。
小时候，每次阿婆打电话叫他们回家看看我。
他们应付阿婆那一套总是。
“知道了，过几天就回去，最近忙。”
可我等啊等，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回来。
当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愧疚。
沈之俞和我一起回家了。
一路上，俩人都没说话。
最终，我还是败下阵来。
“以后都要在医院住了吗？”
她不冷不淡“嗯”了一声。
我一瞬间喉咙卡住。
不知道再说什么。
“我回家取点东西就走。”
我点了下头。
看向窗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湿润。
一摸，竟然落下泪来。
我赶紧敛起眼泪。
到家后，默默帮着沈之俞收拾好行李。
“医院不比家里，你体质本来就不好，发烧感冒总能摊上，在医院多喝水，尽量在病房里别出去。”
彼时沈之俞刚洗完澡出来。
我熟练地拿起吹风机。
帮她吹头发。
她没拒绝。
眼神里多了些复杂。
“安明，今天在医院是我太心急了，书鸣病的很严重，我害怕…”
我轻轻抱住她，把她要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我知道，没事的，你去吧。”
我第一次在沈之俞的眼里看见了愧疚的神情。
我想，这样就好。
那天晚上，沈之俞并没有住下。
她不放心顾书鸣。
我理解的，放她走了。
她和顾书鸣少年时就在一起。
经历的必然比和我在一起多。
我争不过顾书鸣。
也不想争。
我只想，有人能在我死后记得我。
7、
我问过医生，换完肾，我大概也就没多少时间了。
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
干点什么呢。
我和公司请了假。
因为时间太久。
人事部请示了沈之俞。
她知晓我是为了一个月后的换肾养好身体。
所以二话不说同意了。
公司里都在传，我们吵架了。
甚至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给我打电话慰问我。
公司里有我同班同学。
我们同期进公司。
这件事自然而然传到别的同学耳朵里。
很自然地就变成我被抛弃了。
请假第一天，就给我安排了分手套餐。
我刚到地儿，几人就拿我调侃上了。
“咱们顾大少爷这是被甩了？当初我们就劝你，这女人不一般，让你小心一点，你非要陷进去，现在好了，被甩了吧。还得是咱们哥们。”
“行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沈董看不上你，还有别人。”
他们似乎笃定我已经被甩。
开始开脸贴大。
大学时，他们看着我被沈之俞追。
那时候所有人都羡慕我。
还没毕业，就有个富婆包养。
更多的人是对我的不屑。
“还没毕业就榜上富婆，你是一点不想努力啊。”
“年纪轻轻，给自己找个靠山，也是本事。”
只有我这几个舍友。
知道我家里的情况。
担心我被伤害。
我没说什么。
只举起酒杯。
脸上的苍白越来越藏不住。
他们只当我是被甩后。
太伤心了。
散场的时候。
他们还在劝我。
“天下女人无数，别吊死一棵树上。”
我由衷的感谢他们。
见了老友，算是了结死前一个遗憾。
我晕晕乎乎回家。
借着酒精，总算睡了个好觉。
然而我没想到，早上却接到顾书鸣的电话。
他声音虚弱。
叫我去医院见一面。
我收拾妥当，到医院的时候。
只有他自己在。
他淡淡一笑。
“坐吧。”
我不知道他找我来干嘛。
但看着我们七分像的脸。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
爸妈工作忙。
但是每次回家总要给我们带礼物。
当然，我是被遗忘的那个人。
他拿着礼物。
总要和我炫耀好久。
“爸妈买的，没有你的份，你是不被期待的存在你知道吗，爸妈的爱你抢不走。”
他挑衅地看着我。
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
只知道自己没有礼物。
开始嚎啕大哭。
然而，不被爱的孩子。
就算哭也没有糖吃。
晚上我就被爸妈关进小黑屋。
任我怎么哭都没用。
后来，顾书鸣总是有意无意在爸妈身边说我。
他总觉得我的出生，抢了爸妈对他的爱。
他本来身体就弱。
爸妈生我也是为了脐带血。
想到这儿，我暗暗垂下眸子。
“顾安明，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被人当作替身的感觉好吗？”
他恶劣地笑着。
可能因为被照顾得太好。
生病并没有让他脸色太苍白。
反而眸子里神采奕奕。
“我才是沈之俞的白月光，你知道当初我们为什么没在一起吗？”
我静静望着他。
“那时候她刚接手家里公司，太忙了没时间陪我，再加上我身体不好，化疗心烦，所以才提了分手。”
“这些年她联系不上我，尽管在一个城市里，她一直记着我，没想到她会找上你。”
“这也算是，弥补了我的遗憾，爸妈是不会认你的，毕竟兄弟共用一个女朋友，说出去不太好。”
说完，他狭促的笑了。
8、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
我知道爸妈不会认我。
小时候，自打顾书鸣身体好了一些后。
就在爸妈面前说我的坏话。
“弟弟今天又抢我玩具。”
“弟弟偷偷拿钱出去买零食。”
“弟弟打我。”
那时候我才三岁。
根本不知道钱是什么。
但爸妈还是信了。
二话不说，只直接把我送到乡下阿婆家。
至此后，杳无音讯，人间蒸发。
我再没了爸妈。
阿婆待我极好。
她心疼我不被爱。
便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
带我上山爬树，抓虾蟆捕虾。
童年时候的我应该是最快乐的。
然而，这一点快乐。
也让顾书鸣看不顺眼。
那是我到阿婆家的第二个夏天。
阿婆带我和同村的小孩到田里玩。
我弄得满身泥。
回家的时候。
爸妈已经坐在家里。
见我回来，一脸嫌弃。
“脏死了。”
顾书鸣更甚。
他说他不想看见我。
爸妈连夜去了市里的高级酒店。
阿婆见了直叹息。
那时候我一直责怪自己。
觉得是我贪玩。
让爸妈不喜欢。
甚至连阿婆都不看了。
所以自那以后。
我开始拼命学习。
爸妈却再也没去看过我。
如今，我早已经不再期盼。
一股湿润，在脸上蔓延开来。
我回过神。
顾书鸣拿着杯子甩我一脸水。
“本少爷在和你说话，你听没听见。”
“谁允许你坐在这分神的！”
我叹了口气。
他向来嚣张跋扈惯了。
我早该习惯了。
只能无奈开口。
“你叫我来，到底想干嘛。”
他冷哼一声。
“离开沈之俞，当时我们分手，就是我闹别扭，现在我们和好了，就没你什么事了。”
我长舒一口气。
看着他眼睛。
“行。”
反正我就要死了。
沈之俞总归还是会和顾书鸣在一起。
我一个死人，怎么争呢。
随后顾书鸣满意地点点头。
“算你识相，不过看你这么可怜。”
“我就告诉你一个真相吧。”
“当初你阿婆死的时候，爸妈没接电话，在参加酒会，那些电话都是我挂的。”
他面上露出玩味地笑意。
我却愣在原地。
“你说什么？”
“你阿婆那条贱命，哪值得爸妈亲自跑一趟，人老了固有一死，再说那时候我刚住院，你以为你打通了电话，爸妈就会回去吗，太天真了，我的好弟弟。”
他手里把玩着手机，恶劣地笑着。
我攥紧拳头。
心里有一团火气，马上冲出胸膛。
“那也是你阿婆！”
“是又怎样，她又没养着我，只有你这种人，才有那些廉价的情感。”
我突然想起来。
小时候，每次捉了泥鳅小螃蟹。
阿婆总会望着远处。
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愁容。
“书鸣那小子养的太金贵，来咱们这儿带上一年，那身体保准棒棒的。”
随后，她又幽幽叹口气。
我知道她是想顾书鸣了。
因为常年不来。
后来阿婆就再也不提他了。
提起也是告诉我，顾书鸣身体不好。
爸妈才这样对他的。
我都理解。
我很善解人意。
阿婆更加疼惜我。
爸妈打过去的钱，每一分都用在我身上了。
我抬起手，看着他挑起的眉毛。
没忍住刚要一拳打上去。
就听见门口有人叫我名字。
“顾安明！你要干什么。”
是沈之俞，她飞奔过来。
死死护着顾书鸣。
“他是病人！你还想打他？是不是我给你太多脸了。”
我抬起的手，默默放下。
“顾安明，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沈之俞冷漠地看着我。
说出来的每一个字。
狠狠敲在我心上。
让我难以呼吸。
我扯扯嘴角。
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随后灰溜溜地逃走。
在门口又看见爸妈拎着东西走进来。
“你来这干什么？”
妈妈狐疑地看看我。
我什么也没说。
逃也似的飞奔离去。
大概是我真的激怒了沈之俞。
晚上她秘书就通知我。
第二天上班。
我没说什么。
第二天准时到公司。
递交辞呈。
9、
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安排的。
我这天的工作量非常大。
甚至一些不属于我的工作。
大家都扔给我。
许是接到什么命令。
加上大家都是觉得我已经被甩了。
所以不再顾及沈之俞的面子。
当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小区里传来的猫叫声。
在寂寥的夜里尤为瘆人。
我往前走两步。
一只猫慢悠悠地拦住我的去路。
那双幽绿色的眸子。
在这个夜里尤为明显。
它就这样站定在我面前。
像是要收过路费一般。
我无奈，跑去超市买了根火腿肠。
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给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感觉接下来的日子要和它相依为命一般。
也许不是错觉。
听说猫猫总是会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我喂完香肠，刚想走。
小猫就叫唤个不停。
一直在我身后跟着。
它个头不大。
在小区里流浪很久了。
我刚走到单元门口。
小猫扒着我我的裤腿。
“喵”
我不忍心，把它抱在腿上。
你我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啊。
它用柔软的毛发蹭蹭我的脸。
“但是没办法，她不喜欢，我暂时还没办法把你带回家，要不你等等我，我马上搬家，就能带你回家了。”
搬家这件事我计划很久了。
自打在医院撞见沈之俞和顾书鸣后。
三个人的爱情。
总要退出一个。
我有自知之明。
到家后。
我收拾好行李。
找的房子已经空出来。
第二天我拖着行李。
带着那只猫。
去往新家。
收拾了一下午：
又去买了猫粮，猫架。
买完我又有些后悔。
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我死后猫猫应该去哪呢。
这些我都没考虑清楚。
我觉得我这是对猫猫不负责。
既然我养了它，我就应该想好接下来的事。
我看着天花板。
猫猫轻轻踩在我身上。
趴在我胸口。
罢了罢了。
就这样散养猫猫似乎也不错。
不去考虑以后的事。
大不了，我给它找个宠物托管班。
呆上他这一辈子也好。
我没给猫猫起名字。
我不想听名字束缚猫猫一辈子。
10、
公司还是没有批准我的离职。
当天晚上，我就被叫回去。
说是有个应酬叫我去。
我换好衣服。
猫猫却一直拉着我，不让我走。
喵喵地叫着。
我无奈揉揉它后背。
轻声安慰它。
“我很快就回来，你乖乖吃饭，乖乖喝水，无聊了就自己玩一会，别担心我。”
我蹲下，猫猫一下子跳在我身上。
又同它玩了会儿。
时间快要来不及了。
我匆匆出门。
没看见猫猫那眷恋的眼神。
沈之俞也在。
几天不见，她更漂亮夺目了。
看见我的时候，眼神闪躲了两下。
以往，我都是站在她身边的。
如今，只怕是大家的闲话更多了。
应酬嘛，免不了喝酒。
尽管我一拒再拒。
胃里还是被灼烧填满。
正当我准备去厕所整理一下仪容的时候。
就听见厕所里的议论。
“早就说了沈之俞是玩玩，三年已经够长情了。”
“这身大小姐也真是的，一个穷小子，害我还以为她当真了。”
“诶，还听说这顾安明是顾家二公子呢。”
“是吗，就他，真想不到。”
我走进去，几人声音渐小。
眼神交换间，飞快走出去。
我没计较。
因为我没资格。
我捂着胃，在空无一人的厕所吐的昏天暗地。
我酒量还可以。
今天才喝三杯就开始吐。
想来也是那个病在作怪。
回去后，我已经吃不下东西。
但大家的酒，我还是拒不了。
加上敬给沈之俞的。
我都喝了。
喝一阵吐一阵。
最后还是被沈之俞发现。
“不能喝逞什么强。”
我虚弱的弯弯嘴角。
“你喝多了难受，再说，去医院不是味道大嘛。”
一句话，让沈之俞的神情更加复杂。
再回到包厢里的时候。
沈之俞把所有酒都挡下了。
走的时候，人已经摇摇欲坠。
我扶着她上车。
“去医院。”
沈之俞抓着我的胳膊。
靠在我肩膀上。
嘴里嘟囔着。
“不去医院，回家。”
我愣了一下。
“顾书鸣在医院。”
“那也不去医院，回家。”
拗不过她，最后还是回家了。
刚到家，我蹲下身给她换拖鞋。
她愣了一下。
“你的东西呢？”
“收拾起来了。”
替她穿好鞋，我站起身。
她正皱眉看着我。
随后一把搂住我。
“安明对不起，那天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我就是没控制好自己。”
我善解人意地点点头。
“我知道。”
“那你原谅我了，书鸣现在生病了，等他病好了，我就不去找他了，开始咱们的新生活。”
“你知道当初我们分手的时候怨我，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这次就当是对书鸣的弥补。”
我默默嗯了一声。
大概这个说辞，她自己都骗不了自己吧。
一晚上，她拉着我，翻云覆雨。
事后，她沉沉睡去。
我望着那张因我，激动的脸。
心情复杂极了。
我想起来被我放在家里的小猫。
不知道它此时是不是等我等不耐烦。
我抚弄着沈之俞的头发。
我在她这里永远是第二位。
爸妈那里也是。
只有阿婆和小猫。
他们只我。
只是现在阿婆走了。
我只有小猫了。
那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
所以，沈之俞。
我好像没办法陪着你了。
实在放心不下小猫。
我套上衣服。
凌晨三点钟。
我奔跑在夜里。
树叶沙沙作响。
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疲倦。
刚打开家门。
就看见小猫蹲在地上，小尾巴摇啊摇冲我打招呼。
好像在和我说。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我从不食言。
胃疼难耐，抱着猫猫坐在地上到天明。
我突然想给猫猫起个名字。
必须要长命百岁那种。
定然不能像我一样。
顾安明。
生下来就是为了保护顾书鸣的。
我的命运早就定下来一般。
最后我给小猫起名“康康”。
我希望他健康，无灾无祸。
一早，我还在迷迷糊糊中。
就接到沈之俞电话。
“你去哪了。”
我想了一下，把猫猫放在地上。
“今天有个项目跟进，提前去公司了。”
沈之俞这才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
我就去了公司。
破天荒的。
沈之俞也来了。
这还是这么久她第一次到公司办公。
我顺便又给她提了一嘴离职的事。
“公司事太多，我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养好身体再回来。”
然而沈之俞还没说话。
手机就响了。
我应声看过去。
是顾书鸣。
接起电话。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沈之俞挂了电话。
拿起外套匆匆离开。
“休假可以，离职免谈。”
我无力笑笑。
不知道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一面放不下顾书鸣。
一面死扯我不放手。
我幽幽叹了口气。
拿着东西请了假。
我不想再为难自己。
日后的每天。
我只想好好为自己活着。
11、
倒计时一个月的时候。
我去看了阿婆。
和阿婆说了好多话。
告诉她在那边等等我。
她答应了。
回家路上给康康买了猫零食。
他已经被我养大很多了。
路过花店的时候。
我给自己买了束花放在家里。
然而刚到家。
沈之俞就给我打来电话。
“你在哪？”
我听着久违的声音。
心里生出一丝贪念。
我多期盼沈之俞说出我想听的话。
可没时间了。
我犹豫一下。
万般不舍的开口。
“沈之俞。”
“嗯？”
“我们分手吧。”
那边停了一瞬。
“你在说什么，我买了好多菜，你回来给我做顿饭吧。”
我轻呵一声。
原来只是叫我做顿饭吗。
也好最后一次，就算是，记住我的厨艺也好。
我刚要同意。
“书鸣这两天胃口不好，我记得我生病的时候，最喜欢吃你做的菜了。”
我的心脏顿时被一张大手握住，想喘气，却如何也喘不上来。
我摸了一把眼睛。
原来我还能流出眼泪来啊。
我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
我倔强地重复一遍。
“沈之俞，我们分手吧。”
沈之俞那边没了声音。
“你在和我闹什么？”
我没回话，直接挂断电话。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一个爸妈都不爱的人。
我能指望谁来爱我。
那之后，沈之俞再也没联系我。
只是听说，到公司就开始打听我。
可惜，我搬走后，谁也没联系。
这么多年，我早就学会自己消化负面情绪。
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换肾前一个星期。
我要住进医院里。
爸妈说是为了更好的检查各项指标。
我知道他们是怕我临时改变主意。
康康我送到宠物院。
交代好所有事后。
才和它依依不舍告别。
这大概是世上，唯一一个能把我记住的生物了。
我最近瘦了很多。
怕他们怀疑。
我努力吃饭。
然而刚吃下去的饭，没两秒就吐了出来。
这天我抱着马桶大吐特吐。
沈之俞刚好撞见。
呕吐物里面夹杂着鲜血。
见她一脸担忧。
我都有点恍惚了。
“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说。
她疯了一样去问医生。
最后终于知道我得了癌症。
她抱着我痛哭。
我拍拍她的后背。
苍白地笑笑。
“没事的，我的肾给哥哥，也算是我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反正以后你们也会在一起，好好生活之俞。”
她泪眼模糊地从我身上起来。
“不换了不换了，咱们不换了，你好好配合医生，把病治好，咱们离开这，去国外，就咱们两个人。”
我摇摇头。
轻声说道，“这样哥哥就会死的。”
她一时间犯了难。
估计是那种结果她不敢想。
看吧，她就是这样犹豫不定。
让我也跟着难受。
那之后她每天都来我病房。
像之前我照顾她一样。
照顾我。
只是我，已经不需要了。
换肾当天。
她一脸担忧地握着我。
“一定要活着出来，咱们还有好多事没做呢。”
只是我，再也出不来了。
顾书鸣也没幸免。
我们俩，都死在手术台上了。
我因为身体太虚弱。
他因为手术并发症。
本来这个手术就危险。
我死后，看着他们痛哭流涕。
可惜，没人是为我。
连带着沈之俞那一点愧疚。
也因为顾书鸣的死一点点消失。
只有我的康康。
整日在宠物院里叫唤。
最后跑到我的墓碑前。
无比眷恋地用小爪子给我擦墓碑。
日复一日。
我暗暗骂它傻猫。
早知道这么伤心。
我当初就不应该养它。
终于在一日，沈之俞过来的时候。
呆呆看着它，“你是那个人养的猫吗。”
可能是收拾我家时，见到康康的东西了。
她在我墓碑前，抱着猫猫大哭。
走的时候把它带回家了。
也算是康康最好的归宿。
只是以后不能一直来看我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