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虫从奶奶的坟地回到家中，心情非常沮丧。他深深的感觉到了人生无常这句话的含义。
自己必须在有生之年干点事，否则将白白来到人世间一趟。
可是干点什么事情好呢？
这些年苫海草房没有了活，种地都是山岭薄地，干不出名堂来。下海打鱼没有船，而且一个人出海也不行。
实在不行买头牲口赶车吧，给人家运送货物，说不定能赚点钱。
第二天清晨，窦虫拿出了自己好不容易攒的两块大洋，到了镇上集市的牲口市。
“呵呵，这里的牲口真不少，什么牛、马、骡、驴应有尽有。”
一个卖骡子的人打着招呼：“老弟，买头什么牲口？”
窦虫说：”我想买匹马拉车。”
“拉车用骡子好啊！多有劲，比马好。”
“骡子那牲口脾气有点暴躁，我怕使不好。”
窦虫来到一个卖马的人面前，发现他牵着一匹枣红马，那马非常瘦，但是肚子有点大，上前捏着嘴看了看，已经11个牙。
“这马有点老啊，已经过了好时候了。”
卖一马的人听了说：“它肚子里有娃了，买一个顶俩。”
“想卖多少钱？”
“也不跟你多要，2块大洋你就牵走。”
窦虫听了，心里盘算着，这马不便宜，如果不是肚子里有了崽，这个价钱可以买六七个牙的年轻马。
“卖马的，我问一下，这马肚子里的孩子是驴的种还是马的种？”
卖马的听了说：“兄弟，这事我还真不知道，这马不是我的，是我本家弟妹的，她本来不想卖这马，但是她公公死了，没钱买棺材，只好卖了它来凑棺材钱。”
“原来是这样啊，你那弟妹是个好心人，只是人可怜，怎么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可不是嘛，前几年男人发生海难死了，家里没人挣钱，可遭罪了。”
窦虫这人心软，听到卖马的人这样说，也没再讨价还价，就把这马买下了。临走时问了一句：“卖马的，你那个村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何奎，棉花村的，马的主人叫杨寡妇。”
打听明白了，窦虫牵着马回到了家里。
他想在院子里给马搭个棚子防雨，但是因为有竹子在，地方太狭小，所以就让马住在了房子的最西间。
自从买回了马，窦虫把它像宝贝一样伺候着，放马的时候专门找嫩草新鲜草让它吃，饮马的时候让它喝干净水，隔三差五还用温水给它擦洗身上。
过了一个月，这马的身子就变的比刚来的时候好看了，毛也没那么长了，也顺滑了，身后的骨头翘的也没那么高了。
随着马肚子越来越大，窦虫提前到河沟里割了许多草晒干了，预备将来产仔用。他也不想让马拉车，等马生下孩子以后再说。
时间一晃几个月过去了，转眼间马开始显怀了，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
突然有一天傍晚，窦虫发现马的腹部变成了蜡红色，也变大了，而且脾气暴躁，不时用蹄子踢墙。
“看样子这马快生了。”窦虫自言自语的说。
果不其然，过了不到一袋烟的功夫，两条腿从马后里伸了出来，紧接着小马的头也跟着出来了，很快整个身子快要掉出来了。
窦虫赶紧伸手接住小马，让它平稳落地。看着地上扭动着的它，他想上前摸两把，谁知老马上前一头蹭在他身上，意思是你别动我的孩子！
“这马还护犊子，够厉害的。”
窦虫出了马房，把自己平常舍不吃的玉米面拿出来一瓢，给老马倒在盆里，算是对它生孩子的慰劳。
过了两天，小马开始溜达着走路了。看着它活泼可爱的样子，窦虫高兴极了，他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欢，给老马起了个名字叫老美人。
老美人生下小欢以后，窦虫放心了，他知道它的父亲是马而不是驴。
“小欢是女马，这样太好了，长大了还可以生崽，而且是拉车的好材料，正合我意。”
窦虫高兴的念叨着，心里感觉到无比的敞亮。
云头崮离海近，街上不缺蛤蜊皮，窦虫把他收集起来放在蒜臼子捣细了，给老美人掺在饲料里来补钙。
还有晒干了的鱼骨头也是好东西，由于母女身体不缺钙，小欢的身体长得很健壮，一天一个样。
秋天到了，山里的温度开始凉爽起来，窦虫带着老美人母女到北山下的地里看庄稼，当他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发现马不见了，这可把他吓坏了。
他转着圈在周围找，都没找到。
窦虫寻思着，这一老一小会跑到那里去呢？猛然间，他想到了一个地方，棉花村。
这里离棉花村不远了，往北4里路就是，转过这个山梁就到了。老马识途，也难保以前杨寡妇放马不来这里。
他顺着羊肠小路往北走，到了棉花村，在村口的地里，碰到一个老汉，于是便走上前去打听。
“大叔，你刚才看没看到一大一小两匹马跑过来？”
老汉往北指了指说：“往那边跑过去了，你这马是杨寡妇的吧。”
窦虫听了回应道：“是啊，你老人家认识啊！”
“杨寡妇的马年轻的时候，在村里是最好看的马，一身枣红色，谁不知道，那马还救过她的命，如果不是她碰到了难处，是绝对不会卖的。”
窦虫听了，感觉到这马在杨寡妇的手里养了好多年，而且还是一个有故事的马。这样我更得把它找回来，好好珍惜。
“大爷，你知道杨寡妇的家在哪里住吗？”
“村北头独门独户一家，旁边有一片竹子林就是。”
谢了大爷，他快步往村北走去，远远看见一栋房子的门口站着两匹马，一个穿蓝衣服的女人在抚摸着它们。
窦虫到了跟前，仔细打量了一下杨寡妇，只见她最多也就三十五六年纪，虽说皮肤有点黑，但是五官端正，脸上没有皱纹，满头的乌发束在脑后，盘成了一个发簪，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健康之美。
“大妹子，我的马跑回来了，我是来找马的。“
杨寡妇斜着眼看了看窦虫，说出了一句话：“这马我不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