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吹来,摇落枯叶,尘土扬起,有些迷了人眼。谢图南懒洋洋地趴在窗口,望着窗外的一池荷叶发着呆,任由清风扑面,乱了一头长发。
“哎。”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撇撇嘴,百无聊赖。都等的腿脚发软了,那苏辞书口中所说的大餐还没来。
一缕清风过境,池水微微漾开,残花零零落落了一池,荷叶仍旧还鲜亮,莲蓬从中高高抬起,露出饱满的莲子,光是瞧着,也能感觉到那莲子心头的苦意。
谢图南看的有些失神,眉头微皱,薄唇紧抿,双目有些暗淡无光,心头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苦意。纵使拚命想要忘记,却终究还是不能如愿。
只要心一静下来,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不开心的东西……娘亲的冤情,爹爹的不闻不问,还有师父沉重的嘱托,以及……蛊毒在身的催红……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背负上这么多的责任和沉重,然而当所有的事情都真正地压在了她的身上时,她却发现不得不承受着。人生在世,本就是为了受尽磨难的,不是吗?
可是,她却听见自己的心在反抗,反抗那些不公。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时间,难道还要在痛苦中度过吗?要么浑浑噩噩逃避,要么变强去对抗。她不想再浑浑噩噩了……可,对抗得了吗?
“哎。”再次长叹,一抹忧虑怎么也化不开。她谢图南,竟也变得多愁善感了。纵使她在人前如何张扬,笑得猖狂,可到了人后,却也不得不独自舔拭伤口。有时她也会觉得累,也会想要找个人依靠,可是……可是啊……
谢图南摇头苦笑,忽然一股残留的荷花香袭来,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摘一朵未凋谢的荷花,却怎么也够不着。还算的上白皙的五指渐渐失落的收拢,握成拳,紧紧纠缠在一起。
抬头望向一池残花,她忽然有些迷茫。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听便知道是苏辞书。谢图南眼中瞬时聚满光亮,又一点点散去,有些无措。
“吱——”,门被轻轻推开,然后脚步才踏进房屋里,苏辞书推门一向都是那么沉着温柔。像他的性子,沉稳内敛,一点也不张扬,莫名的给人一种安全感。
“小天,吃饭了。”他手里端着菜盘,缓缓走到桌边,弯腰一盘盘地放上去,摆放地整齐有序,轻柔缓慢,一点也不会破坏菜式的精美。他的心思缜密,气息沉稳,做事情一向都是一丝不苟、深思熟虑,凡事力求完美。
谢图南收起失落的情绪,拍拍脑袋,转身又一脸笑嘻嘻的表情,爬下窗子,欢蹦地跑过去。
一桌子精美的菜式,竟全是荤菜,不知这苏辞书在这“不杀生”的云来客栈是怎么做到的,佩服至极。谢图南瞬时大喜,胃口大开,连话也顾不得说,不停地夹菜,这才慰问了自己饿得差点罢工的五脏庙。
“你吃慢点。”苏辞书看了她极其不雅的吃相,有些看不下去了,却也无奈,忍不住伸出筷子帮她夹菜,帮她扯鸡腿……他真的快宠坏她了……勾唇,又是无奈的一笑。
“嗯嗯。”谢图南点点头,抱着鸡腿啃得不亦乐乎,笑得眯起了眼,含糊不清地说道:“凤管家的手艺,还是跟以前一样好。”
咧唇,笑意扩大。苏辞书双目含笑的看着她,忍不住问道:“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我做菜的味道明明和那厨子做的一样,为何你每次都能吃出来?”
“秘密,不告诉你。”谢图南故作神秘的眨眨眼睛,小嘴一嘟,满手都是油。她的五觉本就异于常人,味觉自然也比常人灵敏,一些极其细小的差别她也能尝出。
“什么秘密说来听听。”苏辞书忍不住笑出了声,极其配合的问了,伸出筷子又帮她夹了一块鸡翅。
“因为我天生就比别人聪明,想不知道都不行,我也很苦恼。”谢图南故作苦恼的摇摇头,模样滑稽极了。
“就你能说。”一双丹凤眼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却也忍不住笑意。还能说什么呢?眼前的那人脸皮堪比牛皮还厚。
谢图南笑得一脸得意,她每次只要算计了别人,也就高兴了,爱好整人,更是乐此不疲。苏辞书也总是坐在一旁,看着她开那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只要不太过分,每次都是一笑而过。
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原点,没有分离,没有伤痛,没有忧虑……有的,只是在将军府中单纯的快乐。
可是两人心里都明白,一切都回不去了。所有的幻想就象是一颗水晶球,“砰”地摔到地上,碎了。
顺着窗子往外,一池荷叶连绵不绝,池水中红鲤绕荷而游,偶尔碰倾了荷叶,落下几滴露珠,偶尔又撞歪了莲蓬,落下几片残留的花瓣,它们浅游于水中不知疲倦地嘻闹着,相互追逐,一会儿又窜到了亭子那头的的桥边。
忽然一只白皙的纤手伸出,恶意地晃动了池水,惊吓了鱼儿,惹得它们仓皇而逃。
“呵呵。”笑声清脆,犹如银铃一般。她缓缓收回打湿了的手,拿过身旁那人递来的手绢,缓缓擦干,随后又抽出腰间的玉扇,没有预兆“哗”地甩开。轻轻扇动,那上边的“我本风流”四字倒有些洒脱的意味。
苏曼儿朝亭子那边望了望,象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那个叫寒非还是要走吗?”
“暂时还没有,估计还在想那下联。”
“恩。”她沉吟了一下,然后收拢了玉扇,有些为难的拍了拍头,“那可是个人才,不为同阳城留下可是大大的损失……只可惜脾气太拗了。”
“城主大人,那还不简单吗?您再出一个对子,让他继续琢磨不就成了?”
“啪”,手中的玉扇毫不留情地打在那人头上,“能让他琢磨一辈子吗?那还留他何用?”
“是是,城主大人说的是。”
苏曼儿细细地思索了一番,忽然一拍大腿,狡猾地笑了。目光落在对面窗户之上,意味不明,“不是还有个谢图南吗?我到要看看他能不能磨得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