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时，夜静了，人群静了。
曾经鼎盛繁荣的人之界，如今也不过如此。在场之人无一不摇头唏嘘。不过也真让苏图南说中了，那凛天确实被埋在了底下，已经很久不见动静了……
苏图南的心奇迹般地静了。那一瞬间她想了好多事情，想了催红，想了昱家兄弟，想了傅渊，想了丞相府，想了姨娘。
那些曾经在她心里留下过的一切美好，都像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一般，一点点地坍塌在她面前。拔走了根，却落下了痕。
离开将军府的目的，姨娘的嘱托，镇魂玉的下落，娘亲的仇……一切彷彿都随着人之界的坍塌而画上了结局。终究是所托非人，不是吗？一切都结束了吗？她这么糟糕的一个人，果然是什么都办不了的。
苏图南牵强地咧嘴笑了，拍了拍胸口，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转头瞧见寒非正笑着看她，也好脾气地冲他灿烂一笑，瞬时，她彷彿从寒非眼中看到了花开的影子，沉淀深沉。
“哼，我们走！”昱昕瞪着苏图南，愤怒地冷哼了一声，带着为数不多的手下愤然转身。他怀里的昱辰无力地垂下头，手中还拽着什么，已经晕了过去。
苏图南一转头只捕捉到他们怒火冲天的背影。无辜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明白自己又哪得罪他了。
“天地百川，任我逍遥！哈哈！”猖狂的声音穿透一切，回荡在一片废墟之上久久不息。
一听这声音，苏图南立马郁闷了。怎么没诅咒把他也给埋下边呢？失策、失策。
“哈哈……”猖狂的笑声震撼天地，引得大地颤抖，瞬时风云巨变，狂风卷云，彷彿世间万物皆臣服。这根本就不属于凡间的力量了。
逃出来的那些人已经感觉到了威胁，不断后退，带着惶恐逃的七七八八了。唯有苏图南二人独立在前，面对这一切面不改色。
那个怪老头，来历绝对简单不了。苏图南抖了一下，莫名的有些兴奋，象是要挖出什么宝藏似的。
“轰隆……”，废墟里发出巨响，不断颤动，那老头子就那样直直地破土而出，一道残影闪过，瞬时又到了苏图南面前。
他睁了睁豆大的眼睛，顶着一张黑脸，顺手将手里重伤的凛天扔在地下。他一咂嘴，开口便道：“那房子太经不住折腾了……”
苏图南反射性地望了一眼面目全非人之界，眼皮一跳。确实不够他折腾……
“小女娃，我把这小子给你带出来了，你看着点折腾。”老头子摇了摇头，转身懒懒地朝他先前睡过的大石块走去，显然是不打算管这摊子事了，只是嘴里还喃喃着：“真是弱死了，我还没开始动手就被房子压了个半死……”
苏图南现在的表情，真的可以用獃滞来形容了。他不会是不想管了吧？
“老头子……”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石块那边根本就没有反应。果然！就知道那怪老头靠不住！再回头瞧了瞧地上的凛天，越发觉得那是个烫手山芋，怎么办呢……
“咳……呵呵……”半趴在地上的凛天忽然发出低低的笑声，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苏图南忍不住皱眉。
凛天抬头，金面之下的嘴唇被鲜血染得通红，一笑起来有些血腥，“我笑我和他一生相争天下第一，殊不知真正的高手一招便可要了我们的命。”
他的眼神太过赤裸，一眼便能望进她内心。苏图南心头一紧，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天下第一有什么好？”
她的语气有些嘶哑，带着一丝不甘，象是在问凛天，又想是在问自己，其实她最想问的，是那个人。
天下第一有什么好？
值得你拿鲜血去拼，拿生命去换？
值得你甘愿从此无心无情，再不爱人？
值得你为其伤痕纍纍，不将自己当人？
值得你……双手沾满鲜血，笑着将身边的每一个人生生凌迟？
“宁姑娘，周围不对劲……”寒非伸手想拉住她，苏图南却全然不顾，一把将他推开。
“天下第一有什么好？”苏图南失控地抓住凛天的衣领，利声质问。
“呵呵……你当然不会懂。”凛天幽深的目光如同深渊，“当一个人心高气傲，见惯了腥风血雨，再也没有什么可超越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孤独，除了一身武学什么都没有，就会极端想要那个位置……”
苏图南失神地松开手，眼中闪过迷茫，陷入了沉思，轻轻自语道：“他怎么会是什么都没有呢？他还有……”话到口边，却也只能深深咽下去。
“呵呵，你真天真。儿女情长的东西，他向来不屑……”凛天眼底溢上一抹红光，渐渐腥红，他猛的朝苏图南扑过去，手向上一翻，一节断刀显出，布满了腥红的鲜血。
刀片毫不留情地割上苏图南的咽喉，避无可避。苏图南眼中瞬时一片清明，身体猛然向后移动，轻轻一翻，灵巧地躲过了凛冽的一招。
不过这一动，却扯裂了肩上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转身，一掌拍在凛天胸口上，巨大的力量撕碎了凛天的衣袍，将他足足震出数十丈。
凛天吐了一口血，依旧扯唇冷笑着。他擦去嘴角的血迹，不屑地看着苏图南，“你不过是运气好，总是有人为你撑腰……咳咳……”
“我是运气好。”苏图南点住了自己的穴道，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悠悠道：“凛天，估计你做梦都没想过会落在我手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