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花……”伸手一摸,旁边一片冰凉。
催红猛的惊醒,瞪着一双迷茫的凤眼,有些不安,手指触到一片柔软,她怎么会……
“老花!”她提高音量喊了喊,还是没人回应。她扶起床帘,下床穿鞋,满屋子的找,还是没瞧见花天久的影子。
“大半夜的,去哪了。”催红嘟囔着,推开门,外面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瞬时,她的眼中闪过担心。顺手拿起衣袍,随意的披在身上就走了出去,门也忘了关,漫无目的地寻找着。
夜越来越深,露水越来越重,她几乎翻遍了整个山寨也没找到她想找的人。
“该死的,不会是去了树林子吧。”催红轻咬贝齿,眉头紧皱。万一碰到狼怎么办?望向漆黑的深树林,催红一时踌躇不安。来回踱步,焦躁地握拳,催红忍不住咒骂了一句,“有种就别出来。”
夜,寂静的吓人。催红的情绪却没有受此感染,反而烦躁起来。双手紧握,抱肩,却怎么也驱不走冷意,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身体冷,心也冷。没有花天久在她身边,她不安。
当年,在众人都放弃她的情况下,若不是花天久,她早就消失了……
催红移动步子,想要走进树林子却又犹豫了。她不想成为她的包袱、拖累,不想,真的不想。
“既然担心,又为何不进去。”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寂静的夜里犹如惊雷。
催红猛的回头,捕捉到一抹素白的衣袍。旁边,正站着一个身体消瘦的男子,神情漠然,抬眼望向远方。
他什么时候来的?催红眼中闪过诧异,瞬时又消失于眼底。她神情凝重地看着他,不发一语。
“想找她,就跟上来。”付清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大步走进去,素白的衣袍在冰冷的空气中划过柔弱的弧度。
“跟着你。”催红讥讽似的轻笑了一声,继续道:“一个病秧子?真以为你学了几年武功,就能摆脱过去的一切了。”
消瘦的身影猛的一顿,在风中单薄无依。他不发一语,沉默着,隐忍着,那挺拔的身躯象是下一秒就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的瞳孔猛的收紧,冷意更甚先前,手心向上一翻,一根银针泛着寒光。最终,他叹了口气,什么也没做,将手藏入衣袖之中,紧紧相握。
催红冷哼了一声,避开他径直走向树林,神情高傲,一脸的不服输。输给谁都行,就是他不行。
身后传来细细的脚步声,是付清流跟了上来。她就知道他放不下花天久,就像她放不下一样。催红皱了皱眉,有些焦躁,有些惶惶不安。
除了脚步声,树林里几乎连虫鸣都没有,气氛压抑的不寻常。一深一浅的呼吸,清晰可觉。
“你为什么要回来?”半晌,催红终于冲破压抑的气氛,问出了口。她的呼吸开始急促,惴惴不安。
付清流冷漠依旧,步子未曾乱一分一毫。
“回答我。”催红隐忍,双手握拳。
“不知道。”白色的衣袍轻轻扬起,彷彿无风自起。
催红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既然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付清流又沉默了下来,径直往前走,一声不吭。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她好不容易才将被你打乱的生活理顺,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招惹她?你于她,不过是一个生命中的过客,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她。”催红目光猛的变冷,右手用力一抓,被杂草割出一条血印。
“过客……”付清流终于停下了亘古不变的步伐,抬头冷冷地看向她,“我是,你又何尝不是。”
催红眼神闪烁了一下,象是一个压抑已久的人,被逼到了爆发的边缘。她几乎是颤声嘶吼道:“我和你不一样!”
付清流负手于身后,望向远处,再次沉默,消瘦的身影在黑夜之中尤显突兀。
“我才能陪她到最后,你能吗。”催红嘴角颤抖了一下,抬起一双勾人的凤眼,恶狠狠地瞪着他。
付清流叹了口气,漠然道:“最后,何其的远啊。”
催红眼中闪过痛苦之色,带着一丝迷茫,伸手捂上胸口,那里呼吸乱的一塌糊涂。夜,又恢复了寂静。
“你回来,是为了什么?故意接近她又是为什么?报仇?”催红抬起一双凤眼,犀利地看向他,眼中充血,“找谁报?花天久?可她也是受害者。”
“呵。”付清流神情猛的一变,透着一股冷意,直勾勾地看着她,语气生硬,“我傅家一百多条人命全部离奇丧生,朝廷不管不问,对外封锁消息……”
催红几次张口,却终是没有发出声音,神情闪烁着看向别处。
“傅丞相通敌叛国,罪证却是他的死对头花镇南私下上呈皇上,这里头当真就没有名堂?仅凭一纸书信,罪证不齐,根本无法定罪,丞相府却在重要关头灭门,这当中真就没有隐情?”付清流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目光冷的能将人射死。
“你果真在查……”催红脸色瞬时变得苍白,瘫软在地,彷彿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她垂下眼帘,死死盯着一处,控制着声音不再颤抖,“你故意接近她,就是为了利用她报仇?”
付清流不语,抬高下颚,看向远处,一脸漠然,彷若世人生死皆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匆匆过客。
“你让她情何以堪?”催红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合著一丝连自己也不懂的酸楚,“你非要把她撕的粉身碎骨才肯罢休吗?”
枯叶落下,飘荡于天地之间,悠悠落在付清流肩头,他无动于衷地站着,似乎什么也无法将他撼动。这个人,没有心吗?
“我不允许你伤害她!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介入我和她之间!”催红摇晃着站起来,双眼通红,如同一只发怒的狮子,“傅渊,我恨你!”
“我恨你轻易地就能让她丢下我去见你,我恨你明明性格孤僻却又引得她的注意,我恨你瘦弱不堪总是让她同情的身体!”催红瞪大眼睛,里边翻江倒海着狠意,以往的压抑,今日一并迸发,“那年你轻生打翻烛台,她为救你陷入火海,九死一生。你喜欢自虐,拿刀在手上刻字,她为了阻止你也在自己手臂上刻字,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心痛吗!我恨不得将那把刀子插进你胸膛!你知不知道那次你失踪之后她成了什么模样?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跪在丞相府门前磕头赔罪,谁劝说都没用,她甚至偏激的抓了把剑在手中,最后晕倒过去,被抬着离开京都。明明是你的错,又凭什么让她赎罪!”
清冷的眼睛瞬时涌上复杂的神色,他站在风中,身体越发的无力。
“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简直生不如死……我求你,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催红后退几步,背靠在树榦上,痛苦的闭眼,声音哽咽,“走的远远的,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吧。就当你从来没遇见过花天久这个人……”
忘了她……胸口一阵阵疼痛,付清流抬头,眼中闪过迷茫之色。怎么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