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此话可有证据？”看守天牢的侍卫惊疑不定。
若刘公公真是他杀，他们便有不可推脱的责任，谢图南的判断对他们来说可谓是大大的不利。
“我当然有证据。”谢图南指了指刘公公脖子上的勒痕。
“虽然他脖子上的痕迹特别像用腰带勒死了自己，但是你们看，正常人自杀时脖子是挂在梁上的，痕迹必定是在下颌处，然而刘公公的痕迹却更加偏下，甚至已经到了喉咙以下，所以他必定是被人从后面勒死的。”
众人仔细一看，刘公公脖子上的勒痕果然如同谢图南所说，是在喉咙以下的。
这种角度的勒痕，绝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人能做到的，所以刘公公必然是他杀。
“今日是谁在看守刘公公所在的牢房？”谢图南回头看向那名侍卫。
“是……是奴才。”侍卫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可有放什么人进去？”谢图南歪着头看他，“亦或是，你就是杀害刘公公的凶手？”
侍卫发着抖不敢说话，皇帝怒极，直接摔了个茶杯在地上。
“快说！不然朕即刻便治你一个死罪！”
“是……是……”侍卫磕磕巴巴道，“奴才贪酒，又好赌钱，近日财运不济，欠下一屁股赌债。今日午时，柳贵妃娘娘宫中的侍女说要进入天牢看望一下刘公公，她……她给了奴才一百两银子，奴才便放她进去了，可她走后奴才还去看过，刘公公明明好好地活着，为何却突然死了？”
“牢房里黑暗，你看到的未必是活人。”谢图南摇头道，“她走后，将刘公公摆成一个靠坐的姿势，你不走近看，是无法发现端倪的。”
侍卫从不知道还有这种操作，目瞪口呆地点点头，悔不当初。
“收受贿赂，私自放人，看管不严，还让此案最重要的犯人死了，你自去慎行司领罚吧。”
侍卫知道自己此一去，不仅官职不保，而且不死也要脱层皮了，直接被吓破了胆，急忙膝行着趴在皇帝脚下，苦苦哀求道：“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啊！奴才知道错了，以后绝不敢再犯。”
皇帝心情烦躁，被他一吵，眼神变得愈发阴骘。
“你若不去领罚，朕便直接将你拖出去斩了。”
侍卫这才偃旗收鼓，不敢再随意开口喊叫。
谢图南等人知道为何皇帝的心情不好。
之前无论是刘公公之事，还是顾家那对兄妹之事，主要矛头都在柳丞相身上。
然而现在刘公公被灭口一事直接牵扯到了柳贵妃，皇帝的心情当然就郁闷了。
整个后宫高阶的嫔妃也就那么三位，之前的兰妃宠冠后宫，嚣张跋扈，没想到到头来却在背后暗害皇帝，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宁妃倒是一心向着皇帝，可惜一时不查，被奸人所害，且死状凄惨，让皇帝都不敢细细回想她的音容笑貌。
现在后宫里能和皇帝说得上话，且懂他的人就只剩下了柳贵妃，眼下越是调查，柳贵妃的处境就变得越是危险，皇帝能不生气吗？
更何况，柳贵妃还是三皇子的生母，所以这件事有可能又会牵扯到了夺嫡，这样一想，皇帝的头就更痛了。
“父皇！如今事情已经明朗，我们也掌握了充足的证据，下一步该怎么办还请您示下。”
皇帝摆了摆手，对着旁边的侍女道：“传柳丞相入宫觐见。”
侍女对着皇帝屈了屈膝：“是，陛下。”
侍女匆匆而去，大殿上就只剩下了皇帝、太子、苏辞书和谢图南四人。
谢图南与苏辞书对视一眼，对着皇帝拱了拱手道：“我二人来自江湖，朝堂之事不宜插手过多，便先行告退了。”
皇帝关起门来处置自家贵妃和自家臣子，确实不宜让武林盟主留在场中观看，于是皇帝点了点头，对他二人的识时务颇为满意。
“你们先回去吧，这几日是朕怠慢了二位，过几日等朕将这些杂事处理完毕，便设宴好好地犒劳一下二位。”
苏辞书礼貌地点点头，拉着谢图南离开了此处。
他们刚走出去，迎面就碰到了匆匆入宫的柳丞相。
柳丞相停住脚步，语带讥讽道：“没想到堂堂的武林盟主，也会牵涉到夺嫡之争中来，也不怕给你们江湖惹来事端。”
“朝堂上都有人去勾结外族，妄图颠覆整个大邑王朝了，我们掺和进来又会怎样？”谢图南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
“你！”柳丞相不知他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心里惶恐，但面上却不露丝毫胆怯，“你们休得信口雌黄！”
“我是不是信口雌黄，大家都心知肚明。”谢图南勾唇一笑，“还是柳大人会认为自己那些所作所为能神不知鬼不觉，永远都无人知晓？”
“哼！真是不知所谓，老夫与你二人话不投机，就此别过吧。”柳丞相说完，便拂袖而去。
“这老匹夫，死到临头还死鸭子嘴硬。”谢图南嗤笑。
不过他转而想起，现在乾清宫内就只留下了一个时而精明，时而犯蠢的太子，便略微担心地皱了皱眉。
苏辞书比他更不放心那个傻太子，不过他们已经尽了人事，之后只得听从天命了。
于是苏辞书安慰谢图南道：“证据都已经摆在了皇帝面前，皇帝又不是个傻的，怎能三言两语就被柳丞相糊弄过去，傻太子也不是真的愚蠢，你就尽管放心好了。”
谢图南依旧愁眉苦脸：“是这样没错了，但我还是担心……”
担心皇帝为了平衡朝堂局势，为了给太子设置阻碍，不将柳丞相一脉赶尽杀绝。
那样的话，他们此次便会功亏一篑，再次回到之前的局面。
不过现在他们再怎么纠结也于事无补，这件事还需要看皇帝的意思，他们做的只能是静静等待，然后到时候根据情况随机应变罢了。
……
乾清宫内，气氛十分凝滞。
柳丞相跪在刘公公的尸体旁，双目直直地看向前方，一副大意凛然的样子。
“老臣无愧于心，没有做便是没有做，此话对得起天地君民，还望陛下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