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刚张嘴,就听见林润道:“就不怕林小满换个由头给我坑回去了?别想着她坑回去了,这笔账就没有了。她可是精明的很,一码归一码,算得很清楚的。”
小七的手瞬间就缩回去了,一张俊脸通红的低声道:“既然这样,那银子还是放在我这里保险。”
林润目光悠长的点头道:“嗯。”
小七想了想:“那你以后有了银子就给我,我帮你保管着。”
“嗯。”
林润也没拒绝,直接就答应了。
向来嗜钱如命的林润这么爽快的就交出了财政大权,小七总觉得有点不太真实的样子。
等林润一声不吭的出去了,小七把这些银票都藏好了,才觉得今天的林润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林初盈也不正常,竟然让自己去给他做二嫂。
自己可是一个纯爷们儿,怎么能做二嫂呢。
不过话说,林大掌柜的真的是一个不错的男人,若自己的女子,嫁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起码能吃饱穿暖,还能抱着好几万的银票睡觉,可真是美滋滋。
第二天就是和苏春和约好了交付地契房产和一些古玩珍宝的时间了,林初盈特意起了个打造,兴冲冲的去找龙景阳。
刚一进门,就看见龙景阳衣衫凌乱,双目通红的模样。
很明显是没睡好,那额头上的冷汗似乎昭示着他刚从噩梦中惊醒。
“王爷……”
林初盈话音才一落下,就被龙景阳揽入怀中。
下意识的挣扎了起来,就听见龙景阳低声道:“小满,乖,让我抱一下,就抱一下。”
林初盈紧绷的身体瞬间就放松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初盈才动了动,小声道:“王爷?日上三竿了。”
龙景阳恍惚看了林初盈一眼,颇有几分睡眼朦胧的样子。
龙景阳心头震惊,他是一名武将。
从小就看惯了是尸山血海,敌人的,自己人的,无辜百姓们的,贪官污吏的,各种各样的尸体,各种各样的死法,各种各样的断肢残骸……
自从上了战场的那一天开始,龙景阳就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一片血红,一片白骨……
他已经许多年都不知道踏踏实实的睡着是什么滋味儿了,可刚才,他就是轻轻的靠在林初盈的肩膀上,就睡着了!
林初盈习惯性的伸手,扣住了龙景阳的脉门。
感觉到他的手下意识的往后缩,就十分不高兴的扯了过来。
片刻之后皱眉道:“回头给王爷开一副安神的药。”
龙景阳想拒绝,可在看见她紧锁的眉头之后,到底没有反对。
“我等下要去苏家,东西要送过去那边宅子里。我来拿钥匙。”
“嗯。”
龙景阳似乎心不在焉,只顾着穿衣服。
“额……”
当林初盈看见龙景阳换上的是普通侍卫的衣裳,手上一个面具的时候,就知道他是打算一起去。
略有几分踌躇:“这个,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不敢劳烦王爷亲自走一趟。”
“本王出门办事,顺便。”
龙景阳没给林初盈反驳的机会,抬手将面具戴上,直接就出去了。
直到林初盈气鼓鼓的坐在轿子里,看着普通侍卫打扮的龙景阳随侍在侧的时候,都还忍不住吐槽:这随随便便的就顺便到苏家去了,烈阳郡王还真是够闲的。
再说了,身板气势在那边,就算是穿着普通,也绝对不是寻常的侍卫。
人家以王爷之尊贵,纡尊降贵的为了自己奔忙,林初盈也不好意思过于不给面子,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她要办的事情,也不会因为多了一个龙景阳有什么变化。
林初盈并没有直接去苏家,先是去药铺转了转,买了些伴手礼。
然后又去了一家木工坊,报了一个尺寸之后,就让掌柜的把所有材质,所有款式,符合尺寸的门板都抬了出来,并且一次性都买了,顺顺利利的付了银子。
看着自己带出门的军中好手,两人一组的抬着各色各样的门板,浩浩荡荡的朝着苏家进发,龙景阳就觉得额头突突的跳着疼。
他到底是哪里想不通,竟然会担心林初盈吃亏?
幸好龙景阳出门点的侍卫比较多,才能陪着林初盈抬着两扇门板,在京城的大街上招摇过市。
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过聘礼呢。
只是这门板,也过于诡异了一些。
京城里向来就没有什么不透风的墙,很快就有人打听清楚了,买了这么多门板的人,就是最近京城里闹腾的沸沸扬扬的那位林家林初盈。
苏春娇和苏春和先后去了烈阳王府的事情,这几日也是大家口头的谈资。
加上苏家这几日一面按照林初盈的要求在准备林家当年的财产。
一面将林初盈恩将仇报,狮子大张口的事情通过各种渠道传扬了出去。
大家看着林初盈这架势,就觉得今儿苏家肯定有好戏看了,一窝蜂的跟着就去了。
苏家门口,早就挤满了乌泱泱的人。
一来是好奇,当年的林家二房,明明都流放了,竟然还没被抄没家产。
二来是见识一下,当年那位主动退婚了三皇子殿下的林小姐究竟是如何的貌若天仙,如此劣迹斑斑,竟然还能成为烈阳王妃。
当然最要紧的就还是,能够在街坊邻居们面前,大张旗鼓的谈论富贵人家的八卦,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似乎捂紧了自家的腌臜,盯着富贵人家的丑事儿,就能拉近彼此的距离一样。
吴姨娘带着丫鬟婆子们站在门口,等着林初盈。
等了好一阵都没看见林初盈来,吴姨娘就有点着急了:“要是她今儿不来咋办?我可怜的娇儿,也不知道这几日在大理寺是不是吃得好,睡得好,可有受委屈?”
一双倒三角眼的赵嬷嬷伺候在吴姨娘身边,宽慰道:“姨娘且放心吧,她一定会来的。奴婢这两日跟在香秀那丫头身边整理账本,才知道大小姐手头还有这泼天的富贵。
我滴个乖乖呐,奴婢这几年跟在姨娘身边,帮姨娘掌管家事,也算是涨了些见识了。
可奴婢是真没想到,大小姐手里的那些,才真是让人开眼界啊。”
吴姨娘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谁不知道,林家二爷是个庶出,他娘不过是个花楼里的粉头儿。
当初大姑奶奶要嫁给林二爷,老夫人可是置了好大的气。
可谁曾想,这出身卑贱的林二爷手里竟然有这样多的财产,后来又有了军功在身上,倒是显赫一时。”
赵嬷嬷十分不屑的撇嘴道:“也亏得是这样低贱的出身呢,否则当年事发,只怕是要连累林家了。
林家二房生出林初盈这样的一个贱蹄子,哪怕如今平反了,回京城了,只怕也只有被林家扫地出门的份儿。”
吴姨娘咂巴着嘴:“难怪林初盈这小贱人着急忙慌的要财产,感情是林二爷和大姑奶奶要回来了。呵呵呵,林家那一大家子,可没咱们苏家好欺负。”
吴姨娘说着就叹了口气:“那么多的银子,大小姐肯定不会心甘情愿交出去的。我的娇儿啊,只怕是回来了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对了赵嬷嬷,我之前让你去问的,之前上门来给咱们家娇儿提亲的王家,人家是怎么回话的?”
赵嬷嬷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吴姨娘都发火了,她才低声道:“王家说了,咱们苏家当初既看不上他们家。他们家也不敢高攀……
姨娘也别生气,那王家不过是个商户之家,到底是委屈了咱们小姐了。
等这件事情的风波过去之后,咱们再好好的帮小姐相看相看。
我们家小姐貌美如花又心地善良,一定能有一门好亲事的。”
吴姨娘却知道,事情不是这么容易的。
苏春和的脾性,她是知道的。
如今因着苏春娇的事情,吃了这么大的亏。
她没本事和林初盈对着干,抖抖窝里横的威风还是可以的,最终吃亏的人肯定是苏春娇。
若不想个法子快点把苏春娇打发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吴姨娘脑子里转来转去,到底是没有好法子。
气的浑身发抖,嘴唇也狠狠的抖了抖,最终发了狠:“林初盈该死,竟敢毁我娇儿。要是让我看见她,让我看见她,我一定……”
吴姨娘这边还没整理出头绪来,围观的人群就骚动了起来:“来了来了,林小姐来了。”
吴姨娘的腰板儿瞬间挺直了,刚才还没理顺的发狠的话,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顺着人们让出来的道路看过去,果然就看见一抬四抬的轿子过来了。
旁边还有一个器宇轩昂的侍卫,骑着高头大马,好不威风。
在他们身后,好像还跟着一些人,距离有点远,围观的人比较多,吴姨娘看不清楚。
苏家虽说不是小门小户,却也没瞧见过哪家的小姐出门,还要带着侍卫的。
赵嬷嬷忍不住感叹道:“我滴个乖乖哟,难怪世人都要攀龙附凤。这还没成亲呢,烈阳郡王府就这么重视,这以后成亲了,还了得?”
吴姨娘恨得手心里都要掐出血来了:“这原本都是我们家娇儿的荣耀。要不是林初盈这小贱蹄子从中作梗,我们家娇儿早就入府侍奉了。她那么温柔乖顺的女子,肯定比这林初盈还要得宠千百倍……”
吴姨娘嘴上是这样说,可心里还是犯怵的,生怕得罪了林初盈。
这个女人,不要脸又胆子大,吴姨娘可不敢和她对着干。
眼瞧着轿子上前来了,就主动的迎了上去:“表小姐可来了,妾身都在这门口等了大半天了。”
赵嬷嬷心头很是瞧不上吴姨娘这前倨后恭的样子,却也不得不跟上去,主动替林初盈打起轿帘,满脸堆笑的伺候着。
她们就是要让旁人都瞧瞧,她们苏家是如何对待这位林家的表小姐的。
林初盈头一低,就从轿子里出来了,瞧见面前站着的吴姨娘,惊讶道:“呀,我前儿才听说姨娘如今是做了管家姨娘了。
怎么?
姨娘这是犯了什么错,竟然被打发到门房来守门来了。照理说呀,这苏家也是家大业大,怎么能不顾脸面,让姨娘这样一个内宅女子,站在大门口迎来送往呢?”
吴姨娘真的是一口腥甜涌上喉咙口,又硬生生的咽下去了。
林初盈这一招先声夺人,可真是让吴姨娘毫无招架之力。
之前费心费力的营造出来的林初盈傲慢嚣张,他们苏家客套有礼的局面,都被林初盈一句“不顾脸面”,都给毁了。
吴姨娘甚至听见旁边有人在悄悄的说,其实苏家这些年已经不比当初了,这些年全都靠着林初盈带来的林家财产,才能勉强的维持表面上的光鲜。
如今林家被赦免,要回京了,这大笔的财产要送回去了,自然是心有不甘,想要哄着林家这位不懂事的小姐,让她多多的给苏家留些财产呢。
这样的传言出现得恰到好处,再让周围的人想着这苏家的管家姨娘一大早就在门口眼巴巴的盼着,一副期待的样子,对于这样的说法,就信了**分了。
吴姨娘出身不够高贵,最怕的就是闲言碎语了,听见周围人的言语,简直是恨不得生出一千张嘴,挨个儿去解释清楚。
可如今也只能陪着笑脸,对着林初盈道:“表小姐可别说这样的客气话了。妾身哪怕是做了管家姨娘,那也算不得是正经的主子。
表小姐是姑奶奶唯一的女儿,如今又是未来烈阳王妃了,咱们苏家向来对姑奶奶十分尊重,对王爷也是十分景仰。
因而表小姐今日要来,妾身才不敢怠慢,亲自来门口迎接,生怕下人粗糙,唐突了表小姐呢。”
看着吴姨娘笑里藏刀的使用捧杀这样不入流的伎俩,林初盈就皮笑肉不笑的道:“若是旁人这样说,我还能相信几分。偏生这话是姨娘说的,我还不太敢相信了。
别的不论,就只说娇儿妹妹还在大理寺,我就不相信姨娘能真心做出这样笑脸迎人的事情来。
更何况,原本我听见传闻说,有人讲,娇儿妹妹入大理寺都是我害的。我还想着,姨娘心头指不定如何恨我呢。
如今瞧着姨娘对我笑得亲热,倒是没有笑里藏刀的样子。我就知道,是我小家子气了,我多心了。给姨娘赔不是,如今我这心里,放心多了。”
吴姨娘藏在袖子里的手在瑟瑟发抖,狠狠的握成拳,生怕自己忍不住,一巴掌就对着林初盈扇过去了!
脸上讷讷的笑着,将心头想打人的冲动狠狠的压了下去:“表小姐说的哪里的话。那大理寺,自然是秉公执法。娇儿犯了错,被惩罚也是应该的。和表小姐无关,无关。”
林初盈笑着叹了口气:“可不是嘛,真的和我没关系呢。要当真论起来,这件事和姨娘的关系倒是大一些。
若非姨娘当初以为烈阳郡王伤重将死,非要送我去给王爷冲喜,只怕娇儿妹妹如今也不至于去大理寺走一遭了。”
这两件事情,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可林初盈偏生连在一起说了,倒是让周围的人浮想联翩。
吴姨娘赶紧撇清关系,说什么姻缘天注定,林初盈的福气,是老天爷赏的,任何人都夺不走。
林初盈并没有打算放过吴姨娘,拖长了声音的道:“不过话也说回来了,当初你们让我去给王爷冲喜的时候,是以为王爷伤重将死。
后来又捏造我私奔的罪名,打着赔罪的旗号将娇儿妹妹送过去,只怕是听见说,王府寻了一位好郎中,妙手回春,王爷伤势大好了吧?”
吴姨娘的身体晃了晃,恨不得扑上去捂着林初盈的嘴。
她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那看起来像是花瓣儿一样漂亮的小嘴儿,这说起话来,简直像是刀子一样的恶毒啊。
这一刀一刀的扎在吴姨娘的心坎儿上,疼得吴姨娘直抽抽。
偏生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吴姨娘也不敢和林初盈掰扯。
否则苏春娇只怕是要在大理寺把牢底坐穿了。
只能带着几分尴尬的尽量挽回自己和苏春娇的形象,让母女俩看起来更加的可怜无辜一点,便是硬生生的挤出来几滴眼泪,可怜兮兮的道:“表小姐明鉴啊。妾身不过是个姨娘,往上面递冲喜名单的事情,妾身哪里够得着了。
且不说这个,就是我娇儿的婚事,也是轮不到我这个做姨娘的做主的呀。”
这样一说,周围的人就明白了。
这苏家可是大家族,这样的人家最是讲究尊卑有别,嫡庶有别。
吴姨娘虽说是做了管家姨娘,也就是个半个下人,和那些管家婆子没什么差别。
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不然堂堂一个姨娘,还是为苏家养育过孩子的姨娘,怎么可能像个管家婆子一样,被派来这门口站着迎接客人呢。
大家看着吴姨娘的眼神也就变得越发的同情了起来,只觉得这大户人家的姨娘也是不好做。
这苏家的主母,可也真是够磋磨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