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望这个时候心里是十分的难过。
他虽然不通男女之事,却也很清楚的知道,一身疤痕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有多么的可悲。
尤其……像是凌心瑜这样出身高贵,容貌出色的女子来说。
别的不说了,就说吕清儿。
吕清儿那一张脸,原本就不是什么出众的漂亮的脸蛋儿。
可也就是毁容之后,就造成了她性情大变,整个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在吕望的记忆中,小时候的凌心瑜,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脾气和性格。
就连带着那一次,吕清儿被镇南王府送回来的那一次,凌心瑜也只是休养了半年而已。
而且养病好了之后,竟然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丝毫破绽。
甚至是还主动的给吕清儿送了礼物回来。
只是……
吕望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的问道:“父亲,小师妹每年都会给姐姐送礼物的。那些礼物呢?”
吕家主喉咙瞬间被梗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云怀瑾。
云怀瑾冷笑道:“吕家的度量,真真是可见一斑。”
吕望瞪大了眼睛,不理解的看着云怀瑾:“云世子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嘲讽家父吗?”
云怀瑾瞥着吕家主的眼神中都写着不屑。
双手环胸:“是嘲讽,还是在描述事实。我想,吕家主心中有数。”
吕家主苦笑道:“云世子见谅,当年晴儿毁容之后,礼亲王府那边……”
云怀瑾很罕见的打断了吕家主的话:“吕家主不必如此。关于礼亲王府的事情,我相信,不论是我父王还是我母妃,都知道那是我们礼亲王府欠了吕家,欠了吕小姐的。所以,不管你们如何选择,我们礼亲王府都从无怨言。可是你们,对镇南王府,也未免太过分了。”
吕望到底还没笨的过分,也算是听明白了,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吕家主:“父亲,云兄的意思是说,小师妹送给姐姐的东西,都被扔了?”
吕家主苦涩点头道:“镇南王府太远了。要退回去,也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吕望的眼圈儿变得通红,双手握拳又展开,又握了起来,反反复复了好几次,这才对着吕家主道:“父亲,您这也太过分了。现在知道了,一切都是姐姐的错。父亲大人,你这份愧疚,要如何去弥补?”
吕家主的嘴张了张,看了看云怀瑾,又看了看吕望,只觉得自己在吕清儿这两件事情上,犯了不小的错误。
凭什么就觉得,吕清儿这样的,配得上人家云怀瑾。
甚至是还迁怒人家……
吕家主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肯定是被驴踢了。
吕家主不光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说出来了。
云怀瑾不置可否。
不管怎样,这也是凌心瑜尊重和在乎的长辈。
便是云怀瑾心里不高兴,那也不能当真的不尊重。
吕望就不一样了,简直是直接跳脚:“父亲,你说话啊。小师妹的一辈子,都被你毁掉了。你要用什么去陪给镇南王府啊?”
吕家主也知道自己愧疚的很,一时间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将希望寄托在了云怀瑾身上:“这个……望儿,你也不能这么怪罪为父是不是?为父当初也是不知道的。要是当初老王爷提一嘴,我肯定不至于。只是……”
吕望倒是难得的清楚明白,寒声道:“父亲,师傅和小师妹的仁义,不能成为我们不要脸的借口。”
吕家主的嘴张了张。
第一次,吕家主希望吕望真的是个傻子。
偏生这个傻子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扎心。
深深吸了一口气,吕家主道:“望儿,云世子已经承诺了,不管怎样,都会对小郡主一心一意的。”
吕望十分轻蔑的瞥了云怀瑾一眼:“男人的承诺,当真有用吗?现在还没看见罢了。等看见的时候,才知道是不是后悔了。云怀瑾,你也不要怪我不相信你。实在是……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相信你现在的承诺。”
云怀瑾也难得的认真了起来。
对于吕望,云怀瑾从来都不敢掉以轻心的。
吕望的内心十分纯粹,他对凌心瑜的那种发自内心的保护欲,是云怀瑾也比不上的。
云怀瑾的身份,以及他的身世,就注定了会背负很多。
然而吕望,他像是天生就为了凌心瑜出生的。
只要是为了凌心瑜好的事情,他肯定会竭尽全力的去做。
对于这样的人,云怀瑾的内心是十分尊重的。
而吕家主十分担心,吕望这样的行为,就是对云怀瑾的挑衅。
甚至是忍不住的开口提醒吕望:“望儿,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吕望骨子里的轴性子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吕家主,寒声道:“身份?什么身份?父亲大人不要忘记了,自从师傅挑中了我作为徒弟的那一刻开始。儿子就已经不是吕家的人了。我就是镇南王府的人了。我这辈子需要守护的唯一的人,就是我的小师妹。”
“你……你……”
吕家主气的浑身发抖,看着吕望的神色,无比的失望,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直接扔到了吕望的脸上:“这是你师傅的亲笔信,你自己看。”
吕望铁塔一样的站在那边,眼神轻蔑的瞥着吕家主:“儿子劝父亲大人,还是将师傅的信捡起来比较好。不管怎样,那也是儿子的师傅,更是镇南王府的老王爷,那是整个朝廷上下都要尊重的人。若是有人将父亲大人对镇南王如此不尊重的消息散播出去,只怕皇后姑姑,也是保不住吕家的。”
吕家主气的浑身发抖,若非是有云怀瑾在这里,只怕吕家主都能扑过去,直接撕烂了吕望的这一张嘴。
这是一个什么儿子啊,竟然诅咒自己家里,家破人亡。
最终,吕家主还是在吕望那冷漠的眼神中妥协了。
倒吸了一口凉气,将那封信捡了起来,抖着手,递给了吕望:“你自己看。”
吕望直接扭过头去:“没什么好看的,根本就不必看。我知道师傅说什么。师傅肯定说,既然小师妹已经选中了云怀瑾了,那么,我这个备选,也就不必存在了。所以师傅肯定是将我还给吕家了。总之这件事情,也没在我这边过明面儿,就彼此家里的长辈知道就可以了。所以,父亲觉得,师傅是将儿子还回来了。很高兴。”
吕家主目瞪口呆的看着吕望,不可思议的道:“你……你看过这封信了?”
吕家主的话,间接的说明了吕望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吕望的眼圈儿瞬间就红了起来,紧紧的握着拳头,强忍着那冲天而起的酸涩之意。
胸腔里几乎都要爆炸了,满脑子只塞着一句话:师傅不要我了,师傅将我还给吕家了。小师妹也不需要我了,小师妹亲自送了这封信。
从此,我就没有家了。
吕望原本就不是多聪明的人。
可能他今天全部的聪明都用来猜测那封信的内容了,在猜测被确定的那一瞬,吕望这些年的担心终于变成真的了。
看都没看吕家主一眼,抬脚往外走。
吕家主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吕望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孩子气。
这还有客人在这边呢,怎么就可以丢下客人,直接走了呢。
云怀瑾敏锐的感觉到了吕望的情绪不对劲,伸手拉住了吕望,脸色难看的道:“你要去哪里?”
吕望瓮声瓮气的道:“要你管?”
“心心还在你姐姐的院子里,你不留下来保护她,你要去哪里?”
云怀瑾一句话,吕望挣扎的手臂,瞬间就垂了下去。
很快,双肩和头,都耷拉着,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缓缓的转过身,拖着沉重无比的步伐,一步一步的,重新走了回来。
吕家主这才发现了吕望的不对劲,在这一瞬间,吕家主似乎感觉到,自己是彻底的失去了这个儿子了。
吕望的本事,吕家主还是很重视的。
加上吕望如今还是城防营的大统领,这个位置,对于整个京城来说,都是举足轻重的。
所以,看见这样的吕望,吕家主十分的担心,忍不住的道:“望儿,你心里在想什么?”
吕望缓缓抬头,一字一句的认真道:“也没什么,只是想要告诉父亲。小师妹离开京城的时候,儿子就要跟着小师妹走了。”
吕家主点头,试图挽尊:“嗯,为父知道,之前也就是这么决定的。不是我们商量好的吗?你说,你想要娶一个南境的姑娘。”
吕望点头道:“是的,父亲,刚才我们确实是这样说的。”
吕家主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为父答应了,你就陪着小郡主去南境,然后就在南境安家。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的婚礼,在南边,有你师傅和小师妹帮你张罗,父亲也放心。只是你有空的时候,还是可以带着新媳妇,带着孙子,回来探望一下父亲。”
吕望木然的摇头,神色看上去木愣愣的,可是眸子里却是一片清明:“没有新媳妇,也没有孙子了。父亲原谅儿子吧。”
吕家主彻底的慌了:“望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吕望看了看云怀瑾,又看了看吕家主,很认真的道:“我实在是没办法将小师妹的幸福,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所以,我决定,守护小师妹一辈子。一旦云怀瑾敢做出伤害小师妹的事情,我就要挺身而出,保护小师妹。”
“你……”
吕家主简直是被气了个仰倒。
这吕望,可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云怀瑾是什么人啊?
他竟然当着人家的面,觊觎人家的妻子。
甚至是,人家还没大婚呢,就在想着,人家要抛弃妻子了。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云怀瑾之前就想到了,吕望肯定会这样做。
只是没想到,吕望当真敢不怕死的说出来。
眼神中涌动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吕兄,你这样明目张胆,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吕望歪着头看了看云怀瑾,冷笑道:“你若是个聪明的,就会选择对我的选择视而不见。多一个人守护你的女人,不好吗?而且这个人对你的女人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你不觉得,你多了一个可以完全信任,交付后背的伙伴吗?”
云怀瑾内心是真的怀疑,这个货是装傻还是真傻。
这么一番话说出来,简直是有理有据,毫无反驳的余地。
吕家主则是已经被吓傻了,只差对着云怀瑾跪下了:“云世子,犬子无知,口出狂言,还请云世子看在我这张老脸上,不不不,看在小郡主的份儿上,不要和犬子一般见识。”
吕望一把将吕家主扯了起来,脸色难看的沉声道:“干什么?还嫌自己的脸丢的不够多吗?我和云世子说话,你一边儿去。”
吕望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王霸之气,让吕家主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
眼前这个霸气无比,敢和云世子正面叫板的男人,当真是自己那个什么都不懂,号称京城第一莽撞人的吕望吗?
云怀瑾的眼睛也是眯了眯,半晌,才拖长了声音的道:“原来,你才是那个隐藏最深的人。吕望,看来,所有人,都低估了你。”
吕望冷笑道:“彼此彼此,云世子。”
云怀瑾这个时候,是真正的开始在思考,吕望刚才的提议了。
吕望认真的盯着云怀瑾:“如果我是你,我就答应了。”
“为何?”
云怀瑾突然觉得,正经起来的吕望,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和自己旗鼓相当的感觉了。
难怪,当初能够被镇南王选中,来做凌心瑜的未来夫婿。
若不是有自己,只怕这吕望,只靠着扮猪吃老虎这一手,就可以让镇南王府百年内,屹立不倒。
让云怀瑾失望的是,吕望没有如他所愿的,给他一个不错的解释。
而是带了几分嘲讽的道:“因为你不傻。”
吕家主只觉得自己是疯了,或者是瞎掉了。
眼前这个在云怀瑾面前都这么拽的,真是他那个傻儿子吗?
什么时候,吕望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了。
能够直面云怀瑾的压力了。
他这是傻人无所谓吗?
可是这也太可怕了吧。
在吕家主看起来,吕望这一番行为,简直就是在找死。
偏生,云怀瑾竟然对着吕望笑道:“你说的很对,我不傻,所以,我愿意和你合作。可你若是想着,从我手里将心心抢走,那你就打错主意了。”
吕望再一次说出了让吕家主瞠目结舌的话,寒声道:“其实我也知道,看在南境三十万兵马的份儿上,你也不会在表面上做出抛弃小师妹的事情。可是,你要清楚的知道。有我吕望在一天,那三十万兵马,就落不到你云怀瑾的手上。你对我小师妹好,那么,三十万兵马,为你所用。可你若是胆敢让我小师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我敢保证,三十万兵马,足够踏平你礼亲王府了。”
“望……望儿……”
吕家主都要晕过去了,老天爷啊,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啊。
那兵马,都是朝廷的兵马,虎符都在皇帝的手里。
没有皇帝的命令,私调兵马,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这吕望,看起来是不傻了,可这做的事情,却是一件盖一件的傻啊。
这样的事情,自己心里想想也就是了,竟然还敢说出来。
可真是不怕死。
关键是,吕家这么多人,都怕死啊。
那还有当朝皇后……
吕家主光是想着,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让吕家主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就在吕家主颤抖着想要上前阻拦吕望的时候,吕望眼神凌厉的回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吕家主,沉声道:“父亲大人,我若是你,我就闭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你……”
吕家主想要训斥吕望两句,就看见云怀瑾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瞬间将剩下的话都吞了回去,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若非是觉得自己的身份,这里找个角落蹲下去,不太好看,只怕吕家主都想要蹲下去了。
只求这两位神仙打架,不要殃及池鱼才好。
可下一瞬,吕家主就被吓了一跳,结结实实的坐在了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两个为了凌心瑜,几乎要疯掉的男人。
因为云怀瑾道:“你放心,本世子这辈子都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心心的事情。我可以用礼亲王府三十万兵马发誓。若我当真做了对不起心心的事情。就让礼亲王府失去那三十万兵马的控制权。如此。你应该相信我了吧。”
吕望摇头道:“便是你失去了,你也可以扶持一个头领来率领这三十万兵马。便是要你一个态度,你都如此含糊其辞,你还有什么脸面,说你是诚心诚意的要保护小师妹的。云怀瑾,你这样的态度,真的是太让我看不起了。”
吕家主只觉得自己要断气了。
现在的年轻人眼睛里和心里,都没有门第观念了吗?
吕望不懂事也就罢了,可这云怀瑾,多么尊贵的身份啊,竟然也陪着吕望胡闹。
云怀瑾认真的看着吕望,给出了吕望满意的答案:“若是我做出了任何对不起心心的事情,礼亲王府的三十万兵马,我就亲自交给镇南王府,作为赔礼。如此,可够诚意?”
吕望这才咧嘴笑了,伸手勾着云怀瑾的脖颈,爽朗大笑道:“这还差不多。”
云怀瑾心情复杂的看着吕望,只觉得这个吕望,真的,不是一般的可怕。
这份心境,这份隐忍,这份本事,这份气度,真的不愧是镇南王府的老王爷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人。
吕望的心情很明显的很好,嘿嘿笑道:“妹婿,你别害怕。等你到了镇南王府,就知道了,大舅兄呢,不是最可怕的。镇南王府,还有八个更可怕的呢。”
云怀瑾神色中露出了几分苦笑。
这算啥?
什么时候礼亲王府的世子,竟然这么不值钱了?
就这么被人威胁了?
就这么被人勾肩搭背了?
不过想着这吕望是镇南王选择的头号继承人,内心也就好受一些了。
那可是割据一方的诸侯王。
和自己的身份,也是旗鼓相当的。
最要紧的,是自己这个礼亲王府的世子,还是个纨绔,是靠着祖辈的功勋得来的。
而吕望这个继承人,可是实打实的战功累积的。
若当真算起来,吕望的身份和实力,确实是比自己更加尊贵一些。
如此想着,云怀瑾的心情就舒服多了。
可那边的吕家主,直接就已经瘫在了那边。
整个大渝,囤兵一百二十万。
其中半数,都在今天这俩人手里。
可他们为了一个女人……将这总数六十万的兵马,竟然当成是积木一样的摆来摆去。
这也……
若不是亲眼瞧见,吕家主是怎么都不敢相信的。
外头那些说书人的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云怀瑾的心情缓和了下来,拍了拍吕望的肩膀:“你给你父亲吓坏了。”
吕望这才看了一眼在那边坐着,挣扎了好几次都起不来的吕家主,脸色难看的道:“家父糊涂愚蠢又无用,经不起风浪,倒是让云世子看笑话了。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家父教养长大的。没这么怂,你也不要因此看低了我。”
吕家主在那边气的脸色通红,却是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下一瞬,吕望挥了挥手,对着身边人吩咐道:“来人,送家主回去休息。”
“是,少爷。”
看着从暗处走出来的,自己的暗卫,面无表情的将自己搀扶着起来,不顾自己的挣扎,送走……
吕家主的心里才升腾起来几分绝望。
原来,不光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吕望有了掌控镇南王府的实力,连带着京城吕家,也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
云怀瑾也大为震动。
不过很快就释然了。
凌心瑜乃是镇南王府最后一颗独苗苗了。
便是她一个人孤身进京,只怕镇南王也已经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云怀瑾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吕望,绝对不是镇南王的所有安排。
定然还有其他人。
云怀瑾也不着急,他就安静的等着,等着那些人跳出来,和他抢女人。
眼前,稳住吕望,才是重中之重。
吕望侧头,就看见云怀瑾那似笑非笑的样子,索性把话摊开了说:“别这样,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我对你不设防的。你有问题可以直接问。”
云怀瑾挑了挑眉,表示自己了解了:“代价呢?”
吕望嘿嘿的笑着搓了搓手。
似乎又褪去了之前那精明霸气的样子,回到了莽撞人的姿态。
可便是如此,云怀瑾也不敢小看吕望。
扮猪吃老虎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你根本就不知道,他那憨厚的面容之下,藏着一颗如何算计人的心。
面对吕望,云怀瑾承认,之前确实是小看他了。
此刻,将吕望拉到了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上,云怀瑾才觉得,自己和吕望之间,确实是有许多话,需要好好谈一谈了。
吕望虽说是和之前不同了,可那不喜欢墨迹的脾性,却是刻印在骨子里的。
或者说,武夫的谋,都是直来直往的,和文人的谋的那种弯弯绕绕,太不一样了。
面对谨慎起来的云怀瑾,吕望也是一副很耿直的样子,笑道:“妹婿放心,咱们习武之人,讲究的是江湖义气,光明磊落。我这里的生意,不管谁来做,那都是童叟无欺,明码实价。你想要知道什么,就用什么来换。一个答案,换一个答案。”
云怀瑾的瞳孔狠狠的缩了缩,十分赞成的点头道:“是的,你说的不错。确实是童叟无欺。心心要出来了,回头咱们兄弟俩,好好谈谈。”
吕望一本正经的摇头道:“云怀瑾,你要清楚,你即将是我的妹婿,我作为大舅哥,永远不可能和你做兄弟。”
云怀瑾算是知道,吕家主为什么是一副要吐血的样子了。
这个执拗得可怕的吕望,真的,有让人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
可是他的本事也不弱,这一巴掌拍,还不容易拍死,反而还容易被他的力量震慑。
吕望咧嘴笑道:“云世子,告诉你一个秘密。”
云怀瑾下意识的警惕了起来,总觉得吕望不会这么好心。
果然,就听见吕望一本正经的道:“云世子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就是,别人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了。真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胜利者的喜悦。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吕望话音一落,凌心瑜就推门走出来了。
云怀瑾想要说的话,全都被那吱呀的开门的声音,压了下去。
而云怀瑾,再一次见识到了吕望那不要脸的变脸的绝技。
只见他像是大马猴一样的跳了两下,就到了凌心瑜面前,嘿嘿笑道:“小师妹,如何了?我姐姐可有为难你。要是她欺负你,你告诉师兄,师兄替你揍她。”
凌心瑜扑哧笑道:“师兄,那可是你亲姐姐。”
吕望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一脸憨厚,却又带了几分笃定的认真道:“那我下手轻一点。”
凌心瑜笑着搂着吕望的胳膊,亲昵的撒娇:“多谢师兄,不过师兄,清儿姐姐没有欺负我。还答应让我替她疗伤。”
吕望的嘴张了张,不可思议的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
凌心瑜说完,还没来得及和吕望多说两句,云怀瑾就伸手,将凌心瑜拨到了自己的怀里,霸道的展现自己对凌心瑜的所有权。
吕望像是毫无感觉一样,围着凌心瑜问东问西的,似乎没看明白云怀瑾那些肢体语言。
云怀瑾内心一阵无语。
若非是见识了之前吕望那不一样的一面,云怀瑾是真的无法判断,这样的吕望,竟然是装出来的。
云怀瑾也很清楚,就算是他去告诉凌心瑜,吕望平日里的憨厚老实莽撞,都是伪装出来的保护色,只怕凌心瑜也不会相信。
最关键的是,云怀瑾很确定,就算是吕望真的是在伪装,可吕望对凌心瑜的关心和照顾,对镇南王府的忠诚,都是真的。
所以,云怀瑾根本就没想过,要戳穿吕望的伪装。
只有入戏,将身边的人都骗过去,才能骗了所有人,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想到这里,云怀瑾就想到了吕家主。
吕望似乎知道,云怀瑾心里在想什么一样,拍了拍云怀瑾的肩膀:“放心,我心中有数。”
凌心瑜心头盘算着吕清儿这边的疗伤流程,倒是没注意到身后那两个男人在说什么。
也根本就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面,自己生命中这两个最重要的男人,就已经达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吕家主一直都在休息,直到开宴了,吕家主才重新出现在了花厅。
凌心瑜关切道:“吕伯父瞧着脸色不太好,可是太担心清儿姐姐了?”
吕家主只觉得牙疼得慌,却不得不就坡下驴:“可不是嘛,清儿这孩子,也实在是太倔强了。”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那边憨厚的笑着给大家斟酒的吕望,舌头一转,又道:“同时也在担心小郡主,生怕清儿不懂事,冲撞了小郡主。”
果然就看见吕望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郁了几分。
若非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儿子,吕家主都看不出那其中细微的差别。
若非是知道自己的儿子人前人后有两面,只怕吕家主也不会朝着那方面去想。
毕竟,这京城第一莽撞人的称号,也不是白来的。
吕家主心头郁闷到了极致,当初吕望从南境回来的时候,吕家主心头确实是觉得意外,却也没往多的地方去想。
因为也听说了,镇南王府的小郡主是个好颜色的。
吕望那张脸,倒是还能看。
可是这五大三粗的样子,真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消受得了的。
所以觉得吕望被镇南王府放弃了。
而吕望能成为城防营的大统领,那全靠吕望自己的本事。
也是从城防营的一个小兵,一步一步的爬上去的。
只是吕家主从未提防过吕望,以至于这几年时间,整个吕家,就已经从内而外的被吕望完全的掌控了。
难怪,这几年的吕清儿,无比的安分。
自从吕望回京城之后,就没闹腾过。
也是吕望回来的时候太巧合了,正好就是吕清儿受伤的时候。
也就让吕家主有了一种错觉,吕清儿是因为被毁了容,才不想出门的。
如今想来,大约是被吕望控制了。
吕家主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人年纪大了就要服输。
现场的三个男人,倒是个有心思,唯一内心纯粹的,只怕就要数凌心瑜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尽欢之后,吕家主借口不胜酒力,让吕望送云怀瑾和凌心瑜。
吕望点头道:“父亲今儿原本就不舒服,此刻也不早了,父亲早点回去歇着吧。”
吕家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下意识就对吕望交代了起来:“小郡主说,你姐姐已经同意让她诊病了。为父想要去探望你姐姐。”
吕望皱眉:“太晚了,姐姐肯定休息了。父亲大人明日再去也不迟。”
吕家主听见这话,就知道吕望等下会去。
果然,吕望送了云怀瑾和凌心瑜到了门口。
看见镇南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口了,金铃子也已经过来了,身后还跟着镇南王府的人,就放心了。
亲自将人交给了金铃子:“金铃子,你主子就交给你了。你若是敢让她受委屈,小心我揍你。”
凌心瑜笑骂道:“好了,师兄,不要仗势着你块头大,就随便欺负人。金铃子这几年的长进很大的,你未必是金铃子的对手。再说了,金铃子对我很好的。”
吕望咧嘴笑道:“我小师妹这么可爱,是个人都会对你好的。小师妹,你只管放心的回去。京城镇南王府那边,师兄前些日子,也派人过去照应了一下。十分安全妥帖。你若是担心不安全的话,师兄带着城防营那一帮老少爷们儿,去给你看安全。”
扑哧!
凌心瑜原本就喝了点酒,这会子微醺,一张脸红扑扑的,可爱的很。
对着吕望笑得十分的灿烂:“师兄,你如此这般的公器私用,也是不怕陛下找你麻烦的。”
吕望大手一挥:“怕啥啊?陛下那也是我姑父,是自己人。小师妹也是我的自己人。四舍五入,小师妹和我姑父也是自己人。自己人的人,给自己人用一下,那有什么好麻烦的。”
凌心瑜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一拳敲在吕望的肩膀上:“好了,可以了,我知道了。看来你是还没喝醉,说话这嘴皮子还利索得很。不过师兄,我要警告你,君是君,臣是臣。自古以来,君臣有别。方才那个什么自己人的话,师兄不许再说了。”
凌心瑜笑着咧嘴,伸手就搭在了云怀瑾的肩膀上,甚至是亲昵的靠了上去,大声嘟囔道:“我和瑾哥哥才是自己人。除了瑾哥哥可以做我的自己人之外,谁都不可以。你……”
凌心瑜凶巴巴的指着吕望,吕望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还有你……”
凌心瑜再指着周围的一圈儿人,最终指在某一处黑暗处,像是一头小兽一样的呜咽道:“你们,都不可以是我的自己人。这辈子,凌心瑜,只有云怀瑾一个自己人。”
云怀瑾和吕望同时心头一震,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凌心瑜言语中的意思,忙道:“是是是,小师妹你放心。你的自己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反正,师兄都听你的。你只想要云怀瑾,那就云怀瑾。除了云怀瑾,任何人想要打你的主意,师兄就用蒲扇一样的大手,把他们都扇走。”
云怀瑾也跟着表态:“心心放心吧。你既然已经是本世子的未婚妻了,本世子一定会豁出去了性命的护着你的。”
凌心瑜醉醺醺的搂着云怀瑾,打了个酒隔:“瑾哥哥最好了。瑾哥哥,天不早了,你送我回家吧。”
“好,我送你。”
云怀瑾将凌心瑜打横抱了起来,直接去了礼亲王府的马车上。
金铃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专门调过来的马车,这……白跑一趟。
这不和规矩啊。
虽说云怀瑾确实是代表镇南王府来请凌心瑜去小住了。
可镇南王府在京城,也是有专门的府邸的。
白日里也就罢了,这大晚上的,还喝醉了酒……
金铃子是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太好。
正想要过去和云怀瑾说明一下,也稍微顾忌一下凌心瑜的声誉。
吕望的蒲扇大手就伸了过来,一把将金铃子给拉了过去:“你去搀和啥?”
金铃子算是看出来了,不光是凌心瑜喝了酒,这三位,都喝得不少。
若是平日里,金铃子都懒得和一个醉鬼打交道。
可今儿拉着他的人是吕望,吕望那力气,若是不和他说清楚的话,金铃子觉得自己今儿是走不了。
虽说金铃子自信现在可以和吕望过招,却也不想欺负一个喝醉酒的人,便是很认真的解释:“吕师兄,小郡主和云世子还没婚配呢。瓜田李下的,对小郡主名声不太好。”
吕望咧嘴笑道:“亏得你从小跟在你主子身边呢。你主子是那种在乎名声的人吗?你呀,趁早的,赶紧跟上去。她愿意去哪里歇着,那就去哪里歇着。你别去捣乱,明白?”
金铃子无奈道:“秦家人,还在王府门口跪着呢。”
吕望翻了翻白眼:“那就更不能回去了。好姑娘,你听我的,跟着去礼亲王府,秦家人,让他们跪着吧。”
金铃子叹了口气,认命的命令马车跟在后面。
吕望看着凌心瑜的马车消失在了门口,才脸色十分难看的转身进去了。
“少爷……”
门口马上就有人端着醒酒汤递了过来。
吕望抬手就打翻了,寒声道:“滚!”
门口那人被吓得噗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明白,吕望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吕家主在自己的院子里,时刻注意着门口的动静。
听着凌心瑜和云怀瑾走了,这才紧张道:“快,送我去大小姐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