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兄弟,这回恐怕真的遇险了,这么好的身手,太可惜了。”驼背老林久久没有听见两根铁链的声响,不停的摇头叹息。
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失落,包括何尚在内,因为少了阿诚,他们的这次行动便失了一份胜算。尤其是胡力,若不是阿诚帮忙,背囊里的那十几块木板图也不会这么轻易到手,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怪自己太执着,如果早些离开雪桥,也许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碎,碎了,全碎了。”小四指着两根突然晃动的铁链喊着。
起初胡力还以为是阿诚踏着铁链回来了,随后看向小四所指的方向,才猛然发现,两根铁链外边儿结的那层厚厚的冰块,已经开始出现龟裂。
它们从头到尾正不断的裂开,像一块破碎的钢化玻璃似的。
眨眼功夫,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造成的,雪桥上的两根铁链外面包裹着的那层冰全部崩落而下,锈迹斑斑的铁链也不知道被冰封了多少年,才得以恢复现在的样貌。
“你们发现到什么没有?”胡力走到王素雅和小四的身边,示意他们看向那两根生锈的铁链。
“发现什么?”小四问。
心细如发的王素雅走近观察了一会儿,好像看出了一些端倪,她指着那两根铁链说:“奇怪,这跟咱们之前在东海水下遗址中,看到的那块脱落在石碑旁的铁链不是一模一样么?”
“没错,我说的就是这个。”胡力的猜测得到了王素雅的认同。
这让他的内心更加笃定:眼前的这座雪桥极可能是由古格时期相近年代的人建造的,误差大概在一百年上下。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种刻有特殊符号的铁链与当年绑在石匠身上所用的材质如出一辙,就连上面的符号也是一模一样,胡力认为这种罕见的锻造技艺可能出自同一个人,或者说出自同一代人之手。
胡力曾经在一篇文章中了解到,但凡会这种手艺的民间高手,大多都会竭力把手艺世代相传下去,更有甚者会记录自己曾经参与过的工程,把它们记录在族谱中或者专门写在一本书上,历代相传。
一来,将技艺传承下去;二来,激励后人再创辉煌,勿忘初心。
胡力觉得只要这种锻造技艺没有失传,以后一定有机会找到精通此等技艺的后人,兴许那本世代相传的“工程记录本”也一并传了下来,到时候说不定能够从中了解更多关于这座雪桥,甚至是石匠和古格王朝的那段历史。
胡力正在梳理雪桥上与东海水下遗址两处所用铁链的思路。
倏然间,“轰隆”一声巨响。
起初他们还以为又是一场雪崩,后来才反应过来是雪桥塌了,最先向下沉的是桥的中间位置,随后是两边的桥头和桥尾一同坠落,导致雪桥突然坍塌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两根已经腐蚀掉的铁链,在失去外面覆盖的那层厚冰的支撑,一下子失去了承重能力,才导致整座桥发生坍塌现象。
“阿诚!”何芸望着顷刻间坠入深渊的雪桥,低吟了一声。
“轰隆隆”又一声闷响。
响声是由雪桥坠入深渊与那些冰锥发生碰撞发出的,巨响中夹杂着阿诚身体被冰锥刺穿的声音,一想到这大家的心里都十分难受。
对胡力而言,这是第二个因为救他而死的人,胡力感到十分自责,跪在雪地里,渐渐地落下了眼泪。
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胡力身边疾驰而过,猛地抬头一看,原来是枯蛇飞奔的身影,只见他探出身子将一只手伸向裂缝的边缘,没过一会儿,枯蛇吃力的将手抬了上来,紧接着另一只手拽着枯蛇的胳膊一点点的升了上来。
“阿诚!!!”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没死。
大家赶紧上前帮助枯蛇,一起合力将阿诚给拉了上来。
人没事,除了衣服被蹭了一些口子外,阿诚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胡力还没来得及细问阿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突然觉得胸口一闷,一下子栽在了地上,像是有团火他的胸口燃烧。
“老胡!老胡!”宋财喊着。
“嘶~好热。”胡力躺在雪地里,将身上的背囊丢在地上,脱去了自己的防寒服。
“热,好热。”
“何小姐,何老板,你们快给看看呀,老胡他这是怎么了?”宋财赶忙求助何芸兄妹二人。
谁知,何芸和何尚相互对视了一下也不说话。
从两个人做出的表情上可以看,他们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喂,你们倒是说话呀,这样会出人命的。”宋财捡起地上的衣服包裹在胡力的身上,却被推倒在地。
“大爷的,你胸口上那是什么玩意儿?”宋财看到胡力胸口那块青蛙形状的黑色印记,此时像一块烧红了的烙铁,由于好奇就用手去触摸。
“喂,别碰!”阿诚说。
可惜为时已晚,宋财的手心已经触碰到了胡力胸口的那块印记,幸亏阿诚把宋财一把拉了回来,否则宋财的整个手掌都会废掉。
几乎一瞬间,宋财疼的哇哇大叫,他的收被烫了一个大泡,疼的他马上将手伸进雪地里,这才减轻了一些灼热感。
“大爷的,什么情况?!”宋财暗骂了一句。
“阿诚兄弟已经警告过你了,你偏偏不听。”驼背老林阴森森的笑着,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但是旋即又变得严肃了起来,侧着身子,用他的两只耳朵“注视”着胡力胸口的那块印记,“快喽,快喽,等烧红了以后,我们就能出发喽。”
“你们还有心思在这说风凉话,快点救人啊?”王素雅看着躺在地上的胡力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心急如焚。
“没用的,这个过程他必须得自己承受,谁也帮不了他。”阿诚依旧面无表情的说。
“可是我们总不能这么干等着吧,这么冷的天,就让他一个人躺在雪地上?这不是等于让他活活冻死在这么。”这个时候小四也看不下去了,但他也不敢贸然上去搀扶胡力,毕竟宋财已经吃了一次亏,他可不想尝试那种灼痛的滋味儿。
“放心吧,一会就没事了。”看着几乎晕厥过去的胡力,何芸也无可奈何,只能说几句安慰的话,“谁都可以死,就是他不能死。”
“把剩余的二顶帐篷扎起来,留一个让胡先生在里边儿休息。”何尚看着躺在雪地里的胡力,有些于心不忍。
胡力所躺的那块雪地,已经被他胸口那块滚烫的印记,融化成一摊雪水,多魁正在和小四还有宋财扎着从雪崩中捡回来的两顶高山帐,阿诚和王素雅将胡力搀扶到了那颗大树底下,让他的头靠着大树,这样起码会比躺在冰冷的雪地里要舒服一些,也已经把胡力的防寒服船上了。
另外一边,何芸兄妹俩正在和驼背老林商量着什么,他们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胡力胸口的那块渐渐暗淡下来的印记,看样子是在讨论着接下来的行程路线。
这个时候,胡力的体温恢复了正常,那块印记也重新变回了黑色,现在基本上已经无碍,只等着胡力醒过来就没事了。
“阿诚大哥。”趁着大家都在各忙各的,王素雅轻声对阿诚说。
“什么事?”阿诚似乎对王素雅的态度还算比较温和,听到她的话后立刻做出了回应。
“你能告诉我胡力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吗?”王素雅看得出阿诚并不讨厌自己,否则根本不会搭理她,“还有你们到底在找什么?这里真的有那个女人说的什么修炼成精的玉?”
“我可以回答你第一个问题。”阿诚说,“但是第二个问题,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想不用我回答。”
王素雅点了点头,让这么冷冰冰的人开口说话已非易事,现在能够听到他愿意回答自己一个问题,怎么也不能错过。
阿诚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何芸他们所在的位置,还有身后正在驻扎帐篷的多魁等人,确定这个距离不会被其他人听见,又沉默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
阿诚告诉王素雅,胡力胸口的这块印记是由一块墨玉发生‘认主’现象而造成的,所谓‘认主’即那块玉佩认定了胡力为它的宿主,借以主人身上的血液存活,同时也为主人提供无穷的力量。
一人一物,同生并存。
这块罕见的墨玉,是由一位大仙人得道之前所栖息之物,后来辗转流落人间,被一千多年前的古格国王所用,他本想着打造两幅刻有‘龟龙麟凤’四种神兽的玉匣,也就是当年917考察队发现的那件蛟龙玉匣。
可惜被其中一名石匠失手凿毁了一块,当时的古格国王为了惩罚石匠的莽撞行为,将其用铁链绑在那块损去一角的墨玉上,后来怕引起民愤,把它刻成了一块石碑。
连人带碑沉入了东海之底。
正是有这个因,才有了你们前段时间去东海水下搜寻石碑的果,千百年来有无数人想要去东海海底找到那块石碑,只可惜到头来全部命丧海底。
没想到,最后成功拓出碑文的居然是你们这些考古学家,也算是一种机缘了。
“这,就是当年那位大仙人所栖息的墨玉,也就是那块被石匠凿毁而掉落下来的‘残玉’所雕刻的。”阿诚用手指着胡力的胸口说,“别看它小,但是其中的力量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住的,他能够扛到现在还活着,而且得到了这块墨玉的认可,说明你的这位朋友和它有缘,有了它,凡事都能化险为夷,所以你不用担心你朋友的身体,他以后注定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强。”
“看来马大哥说的都是真的。”王素雅自言自语般的说了一句。
“马大哥?难道,你也去过东海?”阿诚有些好奇,这么平平无奇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也会卷入到这场明争暗斗中。
阿诚一时觉得有些惋惜。
“阿诚大哥,你也认识马大哥么?”
“不认识,只是听你的这位朋友提到过。”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看你好像对他们要找的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而且......”说到这王素雅止住了,看了看阿诚又看了看远处的何芸。
“而且什么?”
“没,没什么。”
“我最讨厌话只说一半的人,你刚才想说什么?”阿诚的脸色一沉,佯装生气。
“真没什么,阿诚大哥,我就是觉得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但是为何还要来这冒这个险,没别的意思。”阿诚的语气让王素雅感到有些害怕。
阿诚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走向何芸所在的方向,冷冷的丢了一句,算作是对王素雅的回答:“你不也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为什么也要冒险跟来?”
“我......”王素雅刚想解释,可是话到了嘴边儿就说不出来了,看着阿诚远去的背影,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胡力,呢喃了一句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话,“我当然是为了他。”
“为了谁呀?”说话的是宋财,他永远都是在别人说完话以后,冷不丁的过来插一句,让人防不胜防。
“你,你都听见什么了?”王素雅紧张的问,脸上绯红一片。
“就,最后那一句呀”宋财嘴里嚼着一块压缩饼干,噎的他脖子伸的老长。
“哪一句?”王素雅似乎有些生气。
“我就听见最后一句,我哪知道你还说了哪一句呀,姐姐。”见王素雅没来由的冲着自己发火,宋财一脸的无辜。
“你什么时候来的?其他的你真没听见?”
“刚来,多魁他们把帐篷搭好了,我寻思着让老胡去帐篷里休息,我是真没听见呀,我的姑奶奶。”宋财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瞄了一眼半信半疑的王素雅,“姐,咱能先把手上的家伙给放下了么。”
“好,我信你,如果你敢乱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王素雅放下手中的冰镐,丢了一句狠话,然后和宋财一同将胡力抬进搭好的高山帐内。
“果然,最毒妇人心。”宋财在搀扶胡力的路上,嘟囔了一句,险些被王素雅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