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就是最终结果可能会偏向于非正常死亡。”
“那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
“你说。”
此时，胡力看了一眼仍在对尸体进行读心术的何芸，通过她脸上的惊讶表情来看，想必是有了什么发现，为了不打扰她，胡力示意赵明跟他走到另外一边。
“干嘛这么神神秘秘的？这里就我们三个人。”赵明跟着胡力来到距离何芸较远的地方，回头看了一眼何芸，“她在干嘛，怎么一直盯着那具尸体的眼睛看，该不会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吧？我去看看。”
“哎，别，老赵，她正在找凶手，我们别去打扰她就行了。”胡力赶忙拦住赵明。
“找凶手？开玩笑呢吧。”赵明的那双重压眉几乎都快拧成了麻花。
“你看我像跟你开玩笑嘛，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胡力说，“刚才的话我还没说完呢。”
“行，说吧。”
“你刚才不是说法医认定何家的这起诡案，有可能是‘灯芯效应’引发的么。”
赵明点了点头，漏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没错。”
“那这是不是说明，法医也在怀疑何家的十一个人身体是被人做了手脚，否则就算自燃，也不会燃烧这么长时间，据说这十一个人身上的火，着了有近四个小时。”
“是这样的，哎，其实对外公布的是四个小时，实际上，”赵明看了一眼何芸，将声音压得更低，“实际上，整整烧了七个小时，何玉堂是在烧了十个小时以后，才被彻底碳化掉的，为了不引起市民们的恐慌，这才将时间公布为四个小时。”
“这个暂不讨论。”胡力知道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毫无意义，“我很好奇，既然法医都已经提出这起案件的可疑之处，为什么你们分局还不重视，非得将这些人定性为非正常死亡？”
“谁也不想这样，你不干我们这一行你不知道。”这回赵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去年，疯人院四个人一夜之间被割喉致死，今年又发生了刘雯雯割喉一案，现在何家又无故发生这样的惨案，前两起割喉案件还没有进展，如果在何家这起诡案上再拖下去，只会引来更大的恐慌。”
“所以上面决定先稳定市民们的情绪，我们也知道一旦这件案子被定性后，就再难推翻了，可我们连续三个月不眠不休的在寻找起火原因，却什么都找不到，又面临上面的压力，这也是不得已的呀，其实我何尝不想彻查到底呢。”
胡力理解赵明的焦虑的心情，为了一件事耗费了心血，最终却得到不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和他寻找父亲胡国强的心情，简直出奇的相似。
去年冬天，马回带来了一张照片，并承诺他只要破解出其中的含义，就能带他寻找到父亲胡国强的下落，可由于深海的那场意外，不但让马回生死未卜，寻找父亲的这一线索也被迫中断。
从深海逃脱后，又陪同何芸攀登M雪山，期盼着能够破解拓本里的那二十一个天降文，可不曾想差点死在雪山上，虽然获悉了不少关于译马妃子的秘密，可对于父亲的下落依然没有任何帮助。
三个月前，受到何玉堂的邀请，前往黑沙大漠寻找下卷竹简，心想着能够找到竹简之后破解拓本里的秘密，好尽快找到与父亲有关的线索。
这回，坠简算是找到了。
但何家却遭遇了如此重大的变故，胡力总不能丢下何芸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一路走来经历的种种，使得胡力一行人无形中都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他们现在是真正的患难与共，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
所以，胡力决定先帮何芸找出那神秘人。
正好，破解拓本也需要一段时间，等他成功破解出拓本里的那二十一个天降文的含义，何家的事也应该有着落了，到时候他再去寻找父亲胡国强也不迟。
“我找到了。”此时，寂静的房间内被何芸的一句话给打破了。
赵明与胡力对视了一眼，赶忙朝着何芸走了过去。
“你找到什么了？”赵明不可思议的看着何芸，发现她什么也没做，白色橡胶手套都是干净的，显然根本就没有触碰尸体。
“对不起，我应该说看到了。”何芸连忙改口。
“看到了？！”赵明重复了一句，脸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发出质疑的声音，“何小姐，我带你们来这，可真的是冒着很大风险的，你可不能跟我开这种玩笑。”
“赵队，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就会明白了。”何芸的双眼凝视着赵明的眼睛，轻轻地说，“对，很好，就是这样，很快你就会明白了。”
渐渐地，赵明的双眼低垂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约莫过了三分钟，何芸收起她的异术，赵明猛地晃了晃脑袋，只觉整个人昏沉沉的，刚才发生的事都不记得了，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何芸：“你，你会催眠？”
“不是催眠，是读心术。”胡力代替了何芸回答，“她能通过人的眼睛，读取到他们大脑里的记忆。”
“也包括死人？”赵明将视线移到那些烧焦的尸体上。
“当然。”何芸说，“05年，赵队破获一起连环凶杀案，至此被提升为刑警队的队长，那块荣誉证书被你带回家后挂在了书房，但没过一个月却被你那调皮的侄子，当成了画布被涂成了一副画，从那以后你就把所获得的荣誉放进了办公室里，我说的对吗？”
“这......你，你听谁说的？”赵明仍有些半信半疑，毕竟这种事花点时间谁都能够打听到的。
“我说过，我是看到的，既然你不信，我再说一件事，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好，你说。”
“你那名女徒弟小芳，是不是曾经向你表白过？然后你把人家给拒绝了，说实话你就不能说的委婉一点嘛......”
“行行行，够了，我信，别说了。”赵明赶忙示意何芸不要再说了，转而恢复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好了，我的事就不用说了，我也不会问你到底是怎么会这本事的，快说说你都发现了什么。”
“我看见有人在我们何家的饮水机里下了一种药。”何芸目光有些焕然的看着那具烧焦的尸体，缓缓地说，“爷爷他们生前正是喝了这种被动过手脚的水，才发生了自燃现象。”
“可是老赵他们在监控里，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胡力满脸疑惑的问，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看着何芸的脸说，“难不成，是有人自己投毒？”
何芸微微颔首，目光死死的锁在那具有着一只眼睛的尸体上，胡力与赵明相互对视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两个人知道，这个下毒的人就是何芸现在所看到的这具尸体，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家的大厅拐角处，放着一台饮水机，爷爷平时泡茶都会在那里取水，二楼的书房也有一台，但这两个地方都是死角，摄像头根本看不到。”何芸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语气也带有恨意，突然指向那具只有一只眼睛的尸体，“药就是他下的，是他害死了爷爷，害的我们何家沦落到这般田地。”
这时，胡力见何芸有些不对劲，赶忙拉住了她，幸好阻拦的及时，否则那具尸体直接会被何芸扔到地上。
“冷静点，我们来这不是为了出气的，而是寻找线索，你这样破坏尸体，让老赵怎么向上面交代？”胡力死死的抱着何芸的腰，“既然现在知道了是有人投毒，我们就顺着你所看到的线索，揪出那个指使他下毒的那个人，你如果只是为了一时之气，永远也别想找到杀害你爷爷地凶手。”
“何小姐，冷静点。”赵明理解何芸激动的心情，也跟着一起劝说何芸，“你这样，别说往下查了，还有可能被拘留。”
“松手吧，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一番挣扎过后，何芸示意抱着自己的胡力松手。
胡力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抱着何芸那纤细的腰部，赶忙的松开了双手，一脸尴尬的说，“不好意思。”
何芸没有说话，但被无影灯照射的那张俊俏的脸颊上，隐约浮现出了一丝微红。
“何小姐，既然你已经了解到了关键的线索，我们就先走吧，我担心呆久了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毕竟咱们也不是法医，没理由在这呆这么长时间。”赵明认为他们现在是时候离开了。
“可以，我没意见，虽然我只是看到了部分画面，但这就足够了。”何芸并没有发对，“回去再作打算。”
“好。”赵明应了一声。
胡力见状和赵明一起将那些残骸重新放回雪柜里。
之后，三个人离开了XJ013刑侦实验室。
赵明按照与老李头的约定，带着胡力跟何芸来到了老李头的值班室，却没有发现老李头的身影，赵明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七点，离交班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负一楼的停尸间，由两个人负责，一个是老李头，另外一个是老张，眼下还没到换班的时间，这老李头会跑哪去了呢？
“你们在这等我一会，我去找找看，别乱跑，有人问起，你们就说是在这等我的。”赵明对身后的何芸还有胡力说。
转而朝着阴森森的地下负一层的走廊跑去。
赵明的那双廉价皮鞋踩在光滑、整洁的白色瓷砖上，发出“踏踏踏”的声响，回荡在整个昏暗的地下一层内。
使得原本就寂静的空间，变得更加阴沉。
“我怎么总感觉这里怪怪的。”胡力环顾着空荡荡的走廊和身后那些冰冷的，由钢筋混土浇筑的方形支柱。
“我也是，还真有些冷。”何芸环抱着双臂说。
“不如我们进去等吧。”
“也好。”
说着，两个人便走进了老李头的那间值班室。
说是值班室其实跟普通的岗亭差不多，不过比岗亭的空间稍微要大一些，里面安装了空凋，暖风正顺着空调口往下输出。
因为开了空凋的缘故，里面的温度与外面截然不同，现在正值深秋，虽说天气渐凉，但也不至于像刚才那么阴冷，胡力觉得可能与这里的气场有关。
兴许是停放死人的地方阴气都比较重。
胡力进了值班室，扫了一眼室内的设施，一个取暖器，一台挂式空调，空调的温度打在26，想必是老李头为了省电才调的这么低，这应该是院长袁为名下达的指令，让医院的下属全都养成节约用电的好习惯。
对于袁为名这种人，胡力最清楚，那是能省一点是一点，空凋每打低两度就会省10%的电，这疯人院几百台空调，每台省10%，那每天就可以省几百块钱，一个月也就是好几千。
这些钱，不用说当然都被袁为名以各种方法，巧妙的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其实有时候，胡力不禁有点佩服袁为名这个家伙，想尽了法子替自己捞油水，以此来养活全家老少，也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疯人院里的这些员工，尤其是像老李头这样的人，一没一技之长，二又岁数偏大，只能做着这种工作，背地里一定没少受袁为名的气。
值班室内，除了这些东西外，还有一张老旧的书桌，上面摆放着一个用了有些年头的保温杯，几支水笔，一沓出入登记表，还有一个烟灰缸，以及一瓶没有喝完的白酒。
这些都是一般值班室大爷的标配，但胡力隐约觉得那股怪怪的气息，就飘荡在这间看似普通的值班室里，他正努力尝试着寻找着这种奇怪气息的源头。
一旁的何芸也有同样的感觉，她也在巡视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只可惜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且两个人暂时借留在这里，总不能乱翻别人东西吧。
就在这时，胡力突然发现木桌最下边的一个抽屉有些异样，像这种普通的木桌一般都是那种老式的挂锁，要么高级一点的，就是那种有十字孔的抽屉锁。
但那个抽屉并不是，上面的锁头是一种特意经过改造的转舌锁，这种锁头不但防堵防尘，而且不易仿制，最关键的是市场上还配不到这种钥匙。
按照古玩行当里的说法就是“孤品”，仅此一件。
一名普通的医院停尸间值班人员。
为什么要配如此精密的抽屉锁？
据胡力了解，老李头和老张所负责的工作内容，大致为登记出入人员来访记录，打扫、清理寄存尸体房间的卫生和一些日常灯具等维修和保养，就算是存放工具，也不会上把锁在上面。
这样来回使用也不方便，再说他们这把岁数了也不会随身携带什么贵重物品，所以这种经过改造的抽屉锁，老李头和老张两个人完全没有必要用的上。
除非这里头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胡力望着那个紧闭的抽屉，朝着走廊尽头的停尸间看了一眼，心里开始有些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