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屋子人眼巴巴的这么看着自己，扎西也不好意思回绝。
向众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开始为胡力他们讲述起了当年中日联合登山队遇难后发生的怪事。
扎西所说的怪事要从发现登山队员遗体说起。
他说，正式发现遇难者遗体和遗物大概是在1998年的七月下旬，怪事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登山队遇难是91年发生的，然而遗体却是在六、七年以后才被人发现，扎西当时就是参与搜寻遗体的一员，那时候他还没有当上下雨村的村长。
发现遗体的那一年，下了一场漫天大雪，让白的地方更白，冷的地方更冷。
雪山上的雪下的大了，就容易产生积雪，就会造成大面积的雪崩，中日联合登山队的遗体就是在那场大雪过后被发现的，大雪过后山上发生了多次雪崩，积了很多雪，就这样把遗体和遗物给推出来了。
扎西说，这本来是件挺值得高兴的事，但是发现那些遗体和遗物的地方却有些怪异，甚至可以说十分诡异。
因为登山队遇难的地方地势比较低，而发现遗物的地方高，主峰的深窝里还有个湖，按照正常的推断，遗物应该被推到冰湖里才是，就算不被冲进冰湖里，也会被冲散开。
但雪崩过后积雪把当年登山队生前使用过的碗、筷子、小刀、背包等各类生活用品堆积到了一块，像是有人故意把它们摆放在一起似的。
“兴许是它们本身就堆积在那，只是恰巧遇到了雪崩，然后把最上面的一层雪给冲掉了呢。”胡力听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绝对不会，那年雪下的非常大，飘下来的雪花有碗口那么大，一场大雪崩下来，底下埋的再深的东西都会被冲的一干二净。”扎西抽着烟，阴郁的眼眸低垂着，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盯着窗口。
“你们不是最忌讳靠近死人的吗？”何芸喝了一口酥油茶说，“怎么也干起了搬运尸体的活，难道，是为了钱？”
大家纷纷看向扎西，因为何芸说的很有道理，藏族人确实有个习俗，他们都非常忌讳死人，但凡遇见这种情况都会躲的远远的，在他们心目中，死亡是不能直视的，那会给他们带来不好的运气。
“是，没错，我们这里的人是很忌讳死人，发现那些遗体的时候，我们都离得很远，不敢靠近。”扎西点了点头，承认了何芸刚才所说的，“但是我并不是为了钱才去帮忙。”
扎西说完这句话便闷头抽着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让人觉得他好像是在后悔当初的选择似的。
“不为钱，不为女人，难道是为了权？”宋财对着胡力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就一个小小的村长，还能图什么权？”
“他可能图的就是这个小小的村长。”胡力看着低头不语的扎西，同样小声回着宋财的话，“你可别拿村长不当干部，你看，这梅里山一共就二十多户人家，还分上下两个村子，那就说明有两个村长，藏族人又如此忌讳死人，我看这里头有事。”
“你的意思是他是为了当这下雨村的村长才去雪山上抬遗体的？”宋财歪着脑袋说，“没想到这里的人也如此之腐败。”
“可能去的不止他一个。”胡力突然觉察到了一股寒意直灌自己的脖颈处，这种感觉他好像在哪里遇见过。
对，杀气。
在东海珊瑚群，马回护着他和王素雅的时候，石匠身上散发出的就是这股寒意，跟这种气息一模一样，加上自己现在胸口多了这么一块黑色印记，感知力比以前更加敏锐。
胡力很肯定这就是所谓的杀气。
但这种抽象的气息转瞬即逝，胡力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何芸兄妹，还有三大金刚，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什么异常，杀气并不像是从他们身上散发的，加上那股杀气已经消失了，胡力更找不到这股杀气是从谁身上散发的。
胡力心想：难道是扎西？可是这里有何芸兄妹俩，还有三大金刚坐镇，他不可能有赢的胜算，况且他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这个时候扎西将烟蒂掐灭，深深吁了口气，才接着刚才的那个话题继续说：“当时上面的人通知说，抬一具尸体出一万块，始终没人愿意去，一万块钱子在那个时候已经不算少了，后来他们加了两万，仍然没有人去，再后来上面说谁要是带回来的遗体最多，就让谁当村长。”
扎西抬头看了看众人的脸色接着说：“这才有人愿意上山搬运遗体，所以你们看到的这些手套和钳子都是我们用来捡那些遗物用的，雪山不能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存在。”
“也就是说，你当时也去了，而且还搬的最多，最后当上了这里的村长？”胡力没想到自己的猜测居然被验证了，可是他心里总是隐约有些发慌。
让他发慌的不是扎西的话，而是刚才那股子转瞬即逝的杀气。
“惭愧，正是。”札西勉强笑了笑，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人之常情，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去争取的人，是最值得敬佩的，你，和我们是同一类人。”何芸看出了扎西的尴尬，“阿诚，我们来的时候好像忘带阿司匹林了，你去车里找一下，万一明天登山的时候有人头痛，可以用的到。”
“好。”那个叫阿诚的人神情冷漠，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胡力注意到，当何芸吩咐阿城回去拿药的时候，多魁和枯蛇两个人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过从他们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他们对何芸的举动颇为惊讶，想必是没有料到她会派阿诚去拿药。
阿诚在三个人当中，应该属于最为沉稳的，行事作风跟马回有些相似，只是不喜欢说话，来的路上胡力由于好奇，接连问了几个问题，阿诚都像是没听见似的，胡力一直以为这家伙是个哑巴。
最后还是何尚单独把胡力拉到一边，对他说，这阿诚是三个人里边身手最好的，做事也是最沉稳的，这些年来几乎从未有一次任务失败，在何尚早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看待，何芸也是如此。
所以这次何芸说是派阿诚回车里拿药恐怕只是个借口，出去做别的事可能才是真的。
“她究竟要派阿诚去做什么呢？”胡力心想。
“村长，你说了半天，这雪山上的怪事指的就是那些被堆积起来的遗物和登山队的遗体吗？这也算不上怪事呀。”小四一直以为扎西所说的怪事一定是什么恐怕、诡异的事，结果没想到只是有关于遗物堆积的事，不时觉得有些失望。
“时候不早了，你们早点歇着吧，总之你们登山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别得罪了山神，否则就真的回不来，回不来了呀。”扎西整个人被恐惧给填满了，眼神也开始变得空洞起来，“你们最好只是去登山，如果想要做别的，那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打消这个主意。”
除了小四和王素雅，脸上流露出了惊讶和疑惑的表情，胡力等人的脸上什么也没有，几个人的神色出奇的一致，只剩下严肃和思考。
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瞧您说的，我们什么都不找，来的时候不是已经跟您说的很清楚了么，这何老板和何小姐的爷爷，一直想登这M山，遗憾的是有病在身，一直无法如愿，这不两位老板也算子孙当中最有心的了，准备拍摄点雪景，把这份神山的风景带回去给老爷子欣赏，也算是老爷子自个儿来了一趟这M山了。”
收了人家一百多万，宋财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什么都不做吧，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连忙走到屋子的中间，表面上是在对扎西解释，实际上也顺带说给王素雅和小四听的，毕竟他们两个人是此次考古所派来监督他们的，若是被他们发现了此行的目的并不是登山，而是去寻物，那可就麻烦了。
扎西见宋财说的这么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在为自个爷爷担心呢，何芸见宋财的一番话打消了扎西的疑虑，觉得这趟来带着他来并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起码有些话他们兄妹俩不好说，能有宋财这张刀子似的嘴传达。
“两位有这份孝心真是难得，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一下几位，因为前几年也有一批人来过这，他们好像也有上面批准的登山申请书，不晓得他们怎么办到的，总之他们就是打着登山的幌子，在雪山上待了一个多月都没有下来，之后我们就去山上找。”扎西的烟瘾很大，又点了一根烟，嗒吧嗒的接连抽了好几口，才缓缓的说。
“那后来你们找到没有？”小四问。
“没有。”扎西摇了摇头，“村里派出去三十几个人上山，接连找了一个多礼拜，什么都没发现。”
“那批登山队一共多少人？”胡力问。
“没你们多，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只有六个人，对，六个。”
“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一年多年前的事。”
“那这一年多来，什么都没发现，那些人就这么没了？”
“对，也不全是。”
胡力与扎西这一问一答间，何芸兄妹俩从头到尾始终面色淡然，像是看透了这一切似的，胡力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神情，看样子自己这一路上得多提防着这兄妹二人，胡力总感觉他们有事瞒着自己，反正小心的好，现在他有些后悔把王素雅和小四还有宋财牵扯进来，听扎西这么说，这M山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登山的。
“要么就没找到，要么就是找到了，也不全是到底是什么意思？”本就急性子的宋财，在旁问。
“你放心，我们不会对任何人说的。”何芸看出了扎西的顾虑。
“原本我们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可是后来我独自上山的时候，却在雪山的半山腰发现，发现了，一个，一块，冰疙瘩。”扎西不知道该怎么向胡力他们形容，最后将‘一个’改口称了‘一块’。
“冰疙瘩？”何尚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呢喃了一句。
胡力等人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在这冰天雪地的梅里山上，发现冰疙瘩有什么稀奇的，那不是随处可见的东西嘛，这个扎西不是眼花，就是糊涂了。
“那块冰疙瘩，里面藏着一个人。”没等胡力他们开口询问，扎西嘴巴像是灌了铅一样，笨重的说了一句。
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包括扎西说完这句话，回忆起来当时的场景也是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