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们在说什么？”赵明那双重压眉微微扬起，一脸困惑的看向胡力，“什么地级？王学军和李超这两个人当年不是被冒名顶替了么，这件事怎么跟他们扯上关系了？另外阿远又是谁？”
面对赵明提出的疑问，胡力不禁感到有些犹豫，就像那一次向警方隐瞒刘雯雯收到的那封信一样，他担心把这些事情告诉赵明，会把他牵扯进来，最终会害了他。
但眼下，想让赵明帮助他们早日找到凶手，就不得不对他坦诚相告，否则有很多事他都无从下手，坐在胡力对面的吴颜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
“想要彻底撕破这张暗网，光靠我们几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我觉我们应该把以前发生的事都告诉赵警官，这样他才能帮到我们，也能早日将H市的三起重大刑事案件侦破。”吴颜说。
“我早就觉得你们有事瞒着我，看来师傅他老人家猜的还挺准的。”赵明的语气和眼神都恢复成了办案时的模样，转而面向何芸跟胡力，“师傅说，三个月前，你们何家组织了一次沙漠科考行动，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是这样。”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在心里纷纷猜想，赵明的师傅到底是谁，居然猜的这么准，必定是个刑侦老手。
“你师傅是怎么看出来的呢？”吴颜饶有兴趣的问。
既然现在他们与赵明都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就干脆相互交个底，省的以后互相猜疑。
“师傅说，黑沙大漠在二十年前曾发生过一次双面人事件，这个我想你们应该听说过了吧？”赵明说到这停下来问了一句。
“知道，石油勘探的那几名技术员，其中一个人长了......两张脸。”胡力原本打算说长了两个半张脸，但想了想还是按照外界新闻上所述的来说吧，否则赵明一定会追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没错，从那件诡异的双面人事件发生后，这二十年来，极少有个人和组织前往黑沙大漠，而三个月前，何老爷居然在大病初愈后不久，就自发组织了一次考察队前往那里，一定别有意图。”
听完赵明的话后，吴颜、胡力跟何芸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何芸冲着胡力微微颔首，示意可以把一些事告诉赵明，毕竟就现在的情形来看，没有赵明的帮助，的确寸步难行。
昨晚在疯人院负一层发现的那些秘密，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有办法，思来想去胡力最终还是将关于那副玉匣，以及黑衣人和东海的一些种种，言简意赅的全部告诉了赵明，不过有关何家从事的地下生意，胡力对此当然缄口不提了。
“没想到，郭老居然是这样的人！”听完胡力的叙述后，赵明沉默了很久，等他平静下来以后，先是频频点头，之后又不住的摇头，脸上浮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峻模样，这件事对他个人来说，简直比经他手上的所有案子加起来都要复杂。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他会无条件，与你们阳光分局签署那份义务寄存尸体的协议了吧。”吴颜看了一眼赵明说。
“这件事，等我回去以后，一定要向上面汇报，不能让这些杂碎继续为非作歹，拿着无辜人的生命做这种丧尽天良的实验，简直泯灭人性。”赵明说话的语气虽然比较缓和。
但联想到那些曾经送往疯人院的流浪者遗体，竟然被人拿去做实验，赵明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一拳砸在了茶几上，把玻璃震的稀碎，手背立马被划开好几道口子。
皮肉翻卷，血正从手上汩汩而下。
“有酒精和纱布么？”吴颜问。
“有，有，我这就去拿。”宋财叹了一口气，“哎呀，赵队，您这是何苦呢。”
说完，宋财立马冲出里屋
“对不起，有这么一个大魔头隐藏在H市，我居然不知道，这张茶几我回头买张新的给你们。”赵明低着头，表现的十分自责。
“那倒不用。”胡力说。
“这不能怪你，只是这张网被他们织的太深，只有不停的往前走，才能发现它的真面目，否则你永远都只能在网里徘徊。”说话的人是吴颜，她的目光有些焕然，像是在回忆自己过往经历的种种。
这时，宋财将医疗箱拿来了过来，吴颜赶忙拆开纱布，先是用酒精给赵明消毒，用镊子清理出残留在手背里的玻璃残渣，接着又进行了一遍消毒，最后用纱布将赵明的手给包扎住，总算止住了血。
“谢谢。”赵明对吴颜说。
“没事，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冲动。”吴颜清理着地上的玻璃残渣，看了看赵明说，“赵警官，有了你的帮助，我们迟早会找到郭贼，只是在这之前，你一定不能轻举妄动，因为这些人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他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不，比恶魔还要可怕。”
一向刚正不阿，勇敢无畏的赵明，在听到吴颜的这番话后，心里也不禁泛起了一丝凉意，此刻他深深的感受到这件事已经远超了他的能力范围，同时直到现在他才算彻底明白，当日何芸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说的那番话，按照他们目前的调查方法，一辈子也别想找到真凶。
现在看来，何芸并没有骗他。
待吴颜清理干净地上的玻璃残渣后。
大家这才又开始聚在了一起进行讨论。
得知所有事件原委的赵明，思路比之前清晰多了。
“昨晚回局里开会，上面说这次何家的案子可能下个礼拜，就会被定为非正常死亡事件。”赵明调整了一下坐姿，看着何芸说，“所以，我们得尽快找到杀害你爷爷得凶手，否则案件性质一旦被确认，即使那时候我们手上有了充足的证据，翻案的流程也极为复杂和漫长，况且你们所说的那名神秘人，也一定会干涉，想要重新推翻几乎难于登天。”
“那怎么办？”此刻连一向乐观积极的宋财都皱起了眉头，“哎，老胡，你们昨晚跟赵队去疯人院暗查那些尸体，就一点发现都没有么？”
“这个你得问何小姐了，线索都在她那，我跟老赵两个人一无所知。”胡力耸了耸肩。
“不是，你们仨儿一起去的，为毛只有何小姐一个人知道，你们干嘛去了？”宋财一脸不解的问。
“人何小姐用的异术，读取了其中一具尸骸的记忆，这才看到了一些线索，我和老赵两个人完全就是瞎子进村，摸不着门。”胡力说，“你去了，别说门，连窗户都摸不着。”
“那，何小姐，你都看到了什么？”宋财问。
众人的目光一齐聚焦到了何芸身上。
“有人在我们何家的饮水机里投毒，投毒的那个人就是我昨晚看到的那具尸骸。”何芸深深吸了口气说，“何家的一楼大厅和爷爷二楼的书房，各有一台饮水机，这两个地方全都是摄像头的死角，而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爷爷就只有我跟何尚，甚至连阿诚和小光也不知道那两处是死角。”
“大爷的，何尚那王八蛋还真活着？”回想起在雪山上，何尚被冻在那么厚的冰疙瘩里的一幕，宋财就汗毛竖起。
“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那会不会是，有人看过你们家的监控室画面呢？”赵明问。
“不可能，我们家的监控室只有我和爷爷，还有何尚可以自由出入，所以我敢保证这件事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赵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也就是说，何尚很有可能跟老林两个人从雪山逃脱后，联系上了那个下毒的人，让他在你们家饮水机内下毒，可这个人不可能傻到自己也会喝了里面的水呀。”思衬许久的胡力，突然开口发问。
“我看到在诡异之火燃烧之前，小蒋服用了一种药丸，估计是抵制这种毒的解药。”何芸料到胡力会提出这个疑问，所以她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可他天真的以为何尚会给他解药，其实那药丸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
“又是药丸？”胡力自顾自的说了一句，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他看向赵明，“老赵，你上次不是说你们分局里的法医，怀疑这些人的身体发生了一种‘灯芯效应’，才烧了那么长时间的么。”
“是啊，怎么了？”赵明说。
“按照你之前举的那头猪的例子，人体身上的脂肪就是‘灯油’，那‘灯芯’就是被人投进饮水机里的毒药嘛，既然药物在尸体里没有残存，那么饮水机里一定会有残留物，即使是微量的，也能提取到不是么？”胡力一边思索着，一边缓缓地说。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别说是微量。”赵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何芸激动的说，“只要何小姐没有看错，我一定能让法医在里面找到毒物的成分，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安排。”
说着，赵明便转身欲走。
“等一下，我们能想到的，我哥他也一定早就想到了，我认为即使你现在让人去查那些饮水机也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打草惊蛇，引起别人的怀疑。”何芸起身对赵明说。
“你们分局上层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迫切想要将我们何家这些枉死的人，定为非正常死亡，一定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干预，所以你现在去调查一定会被人识破，搞不好到头来昨晚去疯人院的事，都会被他们查出来。”
听完何芸的话，赵明将迈出里屋的脚又收了回来。
“最近局里的气氛确实有些不对劲，除了跟着我的小芳和小涛两个人，其他同事似乎根本提不起精神，好像撞一天钟做一天和尚，以前他们可不是这样的。”经何芸这么一提醒，赵明才意识到分局里可能真的有凶手的内线也说不定。
“那怎么办，查也不能查，只能在这干坐着吗？”宋财摊开双手，一脸焦急的问。
“查，当然得查，不过我们得进行暗查。”何芸的眼睛里突然迸射出一种极为犀利的目光，让人不敢与其直视。
“暗查？”
“对，暗查，就像我们昨晚去疯人院那样。”
“可是，我们该从何处下手？按照你刚才说的，凶手很有可能已经毁灭了证据，即使你知道是何尚唆使那个人投的毒，但我们相信你，可阳光分局里的那些人未必会相信你呀。”
“我不需要他们信，我只要找到何尚，揪出神秘人就行。”何芸再次目露凶光，声音却非常的柔和，“即使投毒的这条线索没断，我们在饮水机里发现了残留的毒物，那些人也会想方设法的将它们从警局的证据库里抹掉，所以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找不找得到证据根本就不重要。”
何芸的这番话一出口，让当了十几年的刑警的赵明顿然觉得倍感惊讶，甚至有些自愧不如，他没想到何家的大小姐，不光精于何家的玉石生意，心思还如此缜密，绝对是个干刑警的好料子。
胡力也在心里暗自佩服何芸的头脑，吴颜更是对其刮目相看，她没想到何芸还有着如此惊人的推理天赋，现在只有宋财不明所以的看向其他人，见他们都不说话还以为几个人被什么问题给困惑住了。
“找证据都不重要，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一头雾水的宋财，看向胡力等人。
何芸并没有立刻回答宋财的问题，在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后，她才开口说：“直接找到凶手最重要。”
“你有别的法子找到凶手？”同为女人的吴颜，深知何芸已经有了自己的办法。
“嗯。”何芸应了一声，随后一脸认真的看向胡力等人，“我知道何尚的下落，不过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也是从那个人的记忆里读到的？”胡力看着何芸的那杏仁般的眼睛问。
“是的，你愿意帮我吗？”何芸问。
“当然，别忘了我们可是患难与共的队友。”胡力说。
“放心吧，何小姐，但凡你有需要，我赵某一定帮到底。”赵明也拍着胸脯说。
“好，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何芸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看样子这次她信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