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荒芜的黑沙大漠气温骤降至零下。
老武抱着一瓶快要见底的某兰山,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帐篷,没走两步他便拉开了拉链,开始小解。
他回头望了望帐篷里的另外两名同事,老武的嘴角扬了起来,他们三个人奉命来这黑沙大漠寻找石油,现在石油口找到了,想着三个人喝点儿酒庆祝一下,不曾想三瓶白酒,自己就喝了二瓶半,这俩小子也太差劲了。
老武小解完毕后,又摇摇晃晃的朝回走。
他和另外两名同事打过赌,三个人谁能呆到天亮谁就能赢得逃跑的那个人的工资和奖金,这个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别说呆上一晚,只要有钱,在这住上三五个礼拜的他也敢。
一想到,回去之后就看见两名同事胆怯的表情,老武便觉得有些好笑,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可正当他走到帐篷跟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后有异响,仿佛有人在沙地里走动。
顿时,他的酒意也醒了一半,有着多年石油勘探经验的老武明白,这应该是石油口往外冒泡发出的“噗噗”声,但也有可能不是,如果是后者的话多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捣鬼,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通知帐篷里的两名同事,反而将手里的酒给喝完了,壮着胆子朝着发出异响的方向走去。
当他来到发出异响的地方时,心里乐开了花,因为在他脚底下的又是一处冒着气泡的石油口,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两名同事所在的那个帐篷,见没有人来,他决定在这里做一下标记,等天一亮勘探队的人过来,再向他们汇报这处油口。
到时候,奖金都是他一个人的了,说干就干,老武环顾四周,找来了一些沙漠独有的骆驼刺,打算将它们围绕在石油口的周围,可当他回到那处石油口所在的位置时,却发现那地方不再冒泡,一点动静都没有。
怀着强烈的好奇心,老武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弯着身子朝着那油口处探望,没有石油气泡,更没有闻到石油的气味,黏糊糊的黑色液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靠近后老武觉得有些刺鼻,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
倏然间,从沙地里探出了一双手,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双脚,老武重心不稳,面部朝下一个跟头栽倒在了那摊不明黑色液体上面,紧接着眼前一片漆黑,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的两名同事正在呼喊老武的名字,可当两个人看见他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相继晕死过去,老武无法动弹,只能仰面朝上看着夜空。
一颗颗硕大的星星,悬在沙漠的夜空中。
那些明亮且硕大的星星,老武是第一次见,也是最后一次。
之后老武感觉自己身体不断地在下沉,直到最后整个人陷进了沙地里,不知过了多久,老武才渐渐地“苏醒”过来。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就在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让这个平时能喝三斤多白酒,性情刚烈的汉子,落下了无声的泪水,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就像被无数把尖刀不停的猛戳,痛的已经失去了知觉。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而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居然同时拥有两张脸。
左半边是同事小崔,另一半是同事阿明。
他使劲的拍打自己,期望能够从这场噩梦中醒来,可无论他怎么做,那两张脸始终印在镜子里,只要他一动,那两张脸就会跟着动。
后来,他不再挣扎,等他冷静下来过后,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秘密基地,一排排货架上全是用来制药的器械和医药半成品,桌子上摆满了各类针管试剂,老武这时才恍然大悟,自己有可能被当做了试验品,抓到了这里来。
这时,老武艰难的将视线转移到那面镜子的右上角。
镜子里面有几个人正立在他的身后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老武鼓足了勇气,猛的一转身,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后站着八个男人,其中有七个人都用纱布将自己的脸裹的严严实实的,另外一个人皮肤黝黑,满脸的褶皱,看上去应该有五十岁出头。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我的脸,你们究竟对我做了什么?!”老武并没有声嘶力竭的吼叫,沉闷的嗓音反而更能听出他心中的愤恨。
那些凝视着老武的人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
一个个交头接耳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后又跟旁边那名皮肤黝黑,满脸褶皱的男人交代了几句,便继续忙着手里的事。
“喂!你们倒是说话!你们到底是谁?对我做了什么?”面对一群人的无视,望着镜子里有着两张脸的自己,像个怪物一样,老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随手摸起了放在架子旁的木棍用一种威胁的口吻说。
可那七个怪异的人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依旧自顾自的忙着手头上的事,他们越是这样,老武越是怒不可遏,他双手紧紧的攥着木棍朝着一名医生模样的人腰部挥去。
可没走几步,他的头部便遭人到了重重一击。
鲜血从老武的额头一直流至下巴,顺着铺在地上的木板缝隙,浸入了底下的黄沙里,很快就被稀释掉了。
紧接着,老武的头部又被狠狠的咂了两下,并且出手的那个人还在嘴里骂骂嚷嚷的,他捂着头破血流的脑袋,看向击打他的那个人,发现那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铁锹,朝着自己唾了一抹口水。
“狗东西,还想着来这黑河大漠找油田,想钱想疯了是吧,钱是那么好挣的么,竟然敢对几位老板动手,狗东西。”说完,那人又重重的朝着老武的背部砸了一下。
老武强忍着剧痛,抱住脑袋,为了保住自己的这条命,浑身哆嗦着向击打他的那个人求饶,他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弄死在沙漠底下,因为家里还有妻儿老小等着他养活。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做,求求你们别伤害我,我不想死,求求你们了......”老武用微弱低沉的声音不停向他们求饶,他将脸埋在膝盖上,整个人像狂风暴雨中的阿猫阿狗一般,浑身没有一处不在打颤。
那七个蒙面的男人听到这,相继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有两个人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完全听不懂,发出的声音像是在念经,随后一名蒙面男人拿着一块纸板在上面写了几行字,交给那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看了之后连连点头,毕恭毕敬的又将那纸板交还给了那个蒙面男人,那蒙面男接过纸板后,继续忙着手里的事,其他人也一样,他们的时间看起来非常的紧,一分一秒都不愿意耽搁。
而且他们手里用来做实验的器皿,以及需要添加的医药半成品的成分大都相同,想必是这七个人都在研制同一种药剂。
“给我听好喽。”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走到老武的跟前,半蹲着身子,用一种极为嚣张的语气对他说。
老武本能的护住脑袋,生怕对方再朝自己动手,并不断的哀求着,但他始终将自己的那张脸埋在膝盖位置,不敢露面。
“放心,我不会再对你动手,只要你听话。”那人扭头看了看被他称作老板的七个人,“老板们刚才说了,只要你听话,等成功研制出了他们想要的试剂,就可以让你重新活过来,但前提是你得好好听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明白了没有?”
“明,明白,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家人。”老武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对方,“我,我能问个问题么?”
“我刚才说了,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来的这么多问题,看来你的血流的还不够多。”那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瞬间漏出一脸凶相,再次拾起那把铁锹,锹头划过木板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可在老武的耳朵里,那响声听着让他浑身发憷,身子不由得又开始抖动了起来。
“不用问了,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心脏不会再跳动,血液也不会循环流动,但你可以思考、说话、走动,你放心,等我们研制出理想的试剂,到时候就有法子让你复活,只要你好好跟着我们干,以后绝对会让你享尽无穷的富贵荣华。”一名蒙面的男人走了过来,轻轻地夺取了中年男子手中的铁锹,又轻轻地将其搁置在墙角,转而对那名中年男子说,“理论上,大家都是文明人,不必动不动就动粗,老驼,你先回去吧。”
“是是,那我先走了。”叫作老驼的人连忙应道。
“还能动么?”一名蒙面男走到老武跟前。
“能,能动。”老武心里清楚,对方可能是要自己做事,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他强撑着痛楚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便一文不值。
“是条汉子。”另外一名蒙面男也走了过来,声音听起来斯斯文文的,完全联想不到他是一名恶人,“喏,躺到那张床上,我们要开始为你进行注射了。”
老武忍着剧痛,走到了那张铺着白色床单的病床上,他隐约看到那张白色床单上写着GM两个字母和几个中文字样,但他似乎觉察到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他只能够平视那两个字母,另外的几个字他却无法看见。
等他整个身子躺上去之后,就没再纠结眼睛的事。
躺下的那一刻,他内心的惶恐不安竟然莫名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像是得到了某种解脱。
所有的一切,都将会烟消云散。
他歪着脖子望着注射液顺着针头注进自己的静脉里。
渐渐地老武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在他昏睡过去之前,他看到那名叫老驼的人冷冷的立在黑暗的角落里,脸上挂着一种令人厌恶的笑,像是在欣赏老武即将死去的整个过程,随后消失在了黑暗里。
那一刻,他在心底发誓,倘若自己这次注射后还活着,他将来一定要把这个叫作老驼的家伙碎尸万段。
黑沙大漠西南方向,地下实验室内。
假老驼静静地躺在铺设的木板上,身子蜷缩成一团,呈弓形,全身肌肉萎缩,面目狰狞,样子看起来异常恐怖。
何芸将自己的那双眼睛从假老驼的瞳孔里移开,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深深的悲悯之情,吩咐枯蛇用实验室里那张已积了灰尘的白色床单给他盖上。
枯蛇应了一声,照着何芸的意思去做,扯下那张床单蒙在了假老驼的身上。
其他人纷纷相互对视,表示不解。
“这鬼东西刚才可是想要弄死我们,这娘们抽什么风,竟然这么好心,她究竟看到什么了?”宋财低声对着身边的胡力说。
“不清楚,我想她应该是看到了这家伙生前的悲惨经历了吧,要不然以她的性格绝不会做这种事。”胡力的视线聚焦在何芸的身上,并没有去看蒙在假老驼身上的那张已积了灰尘的白色床单。
宋财点点头表示赞同,大家都望向何芸,等她开口。
原来,何芸刚才是用自己的异术读取了假老驼的记忆,目的就是为了窥探这座实验室的秘密,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假老驼的经历竟然如此悲惨。
与此同时,她也如愿的掌握了大量关于这座实验室,以及那七名蒙面人的信息,还有那个看着老实巴交的老驼。
“老驼死的罪有应得。”半饷后,何芸才从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中回过神来,她看了看盖着白布的假老驼,“我没想到,这个人如此命运多舛。”
随后,她将在假老驼瞳孔内看到的信息,即老武那晚勘探石油发生意外,到被当作试验品的整个过程,全部都说了出来。
这一次何芸没有对胡力作任何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