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身子僵硬一瞬,飞快起身:“快请进来。”
一入花厅,裴言温就见着被当座上宾招待的谢无韫,冷如冰霜的眼眸一颤,漾起一抹笑意。
谢无韫抬眸看去,一双眼眸幽深晦暗,似乎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嘴角却挂着温柔的笑意,看去又温柔又乖戾,却偏偏让他心动不已。
“王爷怎么来了?”她抢先开口。
裴言温迈步向前,唇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接你回家。”
回家?
谢无韫心尖一颤,有多久没有听见这个词了,是师傅和师兄为了苍生自我毁灭后,还是他们一个个离开她的时候了呢?
她垂下眼眸,站了起来:“好,回家。”
这两个在她嘴里绕了一圈,带着些苦涩。
裴言温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不由得拉过她的手,紧紧地握住,“走,我带你回家,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这一拉,就皱起眉头,她手怎么这么冷?
眸子里带着阴翳,唇角勾起冷笑。
回了王府,谢景行已经坐在花厅正等着他们,听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不由得抬眸看去,看向向他走来的少女,眼眶渐渐红了,脸上满是失措和难堪,双手紧紧抓着膝盖。
他不想以这副样貌出现在妹妹面前。
一个双腿残疾的人,是她的大哥,会不会让妹妹显得丢人,尤其是妹妹刚刚还看到他这么难堪的一面。
谢景行张了张嘴,看着站定在眼前的少女,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听见谢无韫的声音响起。
十五六岁的少女,唇角挂着轻柔的笑意,声音温柔如水一样。
“大哥。”
谢景行听着这声大哥,一颗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仰头看着谢无韫,眼神恍惚。
仿佛看到了年幼的妹妹。
小小一团,被裹在襁褓中,嘴角咧的大大的看着他们,小手挥舞着,努力要去抓他们的手。
他们谢家一族,几代以来生的都是男孩,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女孩。
那时候,全家是兴奋,尤其是他们四兄弟都信誓坦坦的说要保护好妹妹,要给妹妹最好的东西。
结果,妹妹丢了。
他们这四个哥哥一点用都没有。
还好,妹妹回来了,然而,却是出现在他最不堪的时候。
“阿蕴,大哥.......来接你回家了。”谢景行收拾好心情,含笑看着她。
“好。”谢无韫轻笑一声,抬眼看向裴言温,想起祖师爷的提示,“大哥稍等,我还有事想和王爷说。”
谢景行颔首,看着两人相携出去的背影,心头一阵发酸,总有种妹妹要被抢走的感觉。
屋外。
裴言温视线落在谢无韫身上,“谢姑娘,本王也不知你有没有地方去,贸然将你带回是本王唐突了。”
“不过左相那人要是知道你已和本王和离,那必是要带你回去,重新在送你换取利益,姑娘既然已经脱离出来,难道想在回去吗?”
“谢姑娘放心,以后要是有喜欢的人或者找到地方住了,想离开就离开。”
他耐心的看着谢无韫,有些忐忑不安。
这些都是青云教他的,也不知道对她有没有用。
谢无韫弯了弯唇角,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正愁没有法子上门,就送上门来了。
“王爷说的不错,那就麻烦王爷了。”
“青鸟,你留在谢姑娘身边,有事情可以吩咐她。”裴言温绽开一抹笑意,转而对着立在一旁的青衣女子开口。
青鸟沉默不语地上前:“是。”
蹲在树杈子上的青云露出诧异之色,青鸟可是一直跟在裴言温身边的心腹之一。
轻功是这一批里最好的,最重要的是,在有些人眼中,看到青鸟就代表着摄政王,毕竟那些事都是由青鸟去传信。
而最让裴言温放心的是,青鸟从不会背叛他,是他一手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也是最清楚自己身份的人,自然也不会害谢无韫。
老太君从外面回来,裴言温把事情一说,可把老太君高兴坏了,拉着谢无韫的手不肯放,还没说些什么呢?
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脚底一滑,整个人往后倒去。
“老太君!”
她这一滑,连带着谢无韫也往后倒去。
裴言温一惊,足尖一点,一手一个提着衣领,就这么提了起来。
谢无韫一站稳,急忙松开老太君的手,离地远远的。
青鸟看着这一幕直接大跌眼镜。
常年不动声色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祖母您和谢姑娘没事吧?”裴言温将老太君扶稳,关心的看着她们。
老太君摇摇头,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下次还是离大师远点吧,这突然来一下,她这颗老心脏受不住啊。
“没事。”谢无韫摇头,悄眯眯往青鸟那靠近几步。
青鸟:你别过来啊啊啊啊!
啪——
才靠近几步,不知道从哪飞来一颗石头咻地一下砸在青鸟肩膀上。
青鸟嘴角抽了抽,实在没忍住往后退了几步。
谢无韫:........她就知道,这倒霉命格没破!
众人看这一幕,对谢无韫的倒霉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齐刷刷离远了些。
“祖母,谢太傅还在屋中等着,就不陪您了。”
老太君是心有余悸了,急忙点头道:“姑娘放心住着即可,要是有哪天不喜欢了,尽管离开就是。”
谢无韫没有拒绝:“多谢老太君。”
两人进了花厅,谢景行等的都有急了,看见两人进来,眼睛就是一亮。
“大哥,我现在已经是顺王妃了,不好离开顺王府。”
谢景行酸了,想到妹妹好不容易回来,自家还没稀罕够,就便宜了一个臭男人,顿时气的不行。
却还是尊重妹妹的选择,想了想起身道:“那明日大哥接你回府一叙,可好?”
谢无韫点了点头。
见状,谢景行这才放心离开。
“天也晚了,早些回房休息吧!”裴言温从身上解下披风,就要给她披上。
他刚想和她离的近些,却看见她迷迷糊糊的主动往他身边走,指尖勾着一点他的衣袖。
拿着披风的手一抖,耳尖泛起一抹红晕。
怎么就这么会撒娇?
谢无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感觉浑身暖洋洋的,不像是之前一样手足冰凉。
自从她恢复记忆,神魂归位后,整个就像是泡在冰水里一样,阴冷异常,尤其是倒霉的时候,更是一股冷气从脚底窜上来。
“这个你拿着,能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谢无韫将平安符递给了裴言温,皱眉看着他的面相,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的面相有变。
想了想,随手摘了六片叶子,往地上一洒,看了看,目光一凝:“此行出远门,走水路可要多警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