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闫一帆的车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既然上都上来了,也就这样吧。
伴着黑夜的星光,在大道上的车简直寥寥无几。
后来长大了才发现,从小的青梅竹马放到现在,也没有了共同话题。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吧,何必再给陈烁打手势呢?”尘星澜直接戳穿了刚才陈烁说的话。
闫一帆没说话,一直把车开到了永大门口。
“来这干嘛?”尘星澜疑惑。
闫一帆:“你大一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地方,学校门口,跟歹徒动手的时候,我替你挡了一刀,你吓得抱住了我,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知足了。”
车内一片静寂,尘星澜没有说话一直听着他在说,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翻起一阵阵涟漪。
这个心情怎么说?
不好过吧,有些难受。
她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只是她那时候怎么会想到后来的今天的结果。
想来想去,都是自己疏忽了一切,从未想过现在的结局,现在再去回顾之前的时候,自己心里其实挺,难受的吧。
感觉,有些对不起他。
尘星澜是一个有感情的人,只是表现的不是很明显。
“星澜,你听我说完。”
“嗯。”
“从小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了,我要保护你一辈子,我以为等你长大你就会明白,可是你并没有,就好像我的存在,只能在你身边做陪伴一样。尘星澜你之前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我的心意吗?还是说,你已经知道了,只是在逃避。我不管你是怎样,你从来都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我的心,你真的感觉过吗?星澜,有时候我就觉得,你就是一个感情冰冷的石头,永远都捂不热。但是星澜,我从未想过放弃,我会等着你回头。”
“是,我早就知道了,我就是在躲避,因为我不会接受你的感情,我害怕陷入你明白吗?你什么都不明白,你非要靠近我,我们之间单纯的友谊关系就是极限,如果再想有别的,那么对不起,是我不配。”
尘星澜一下子说完了所有话。
这些话,表达了她所有的意思,不要问为什么,因为这就是结局。
他们并不是彼此的良配。
这句话她已经说过很多遍,可他就跟没听到一样。
尘星澜只剩下了无奈。
就在这样一个夜里,两人坐在车上一句话都没说。
尘星澜累了,干脆就在车里睡下了。
不知不觉间,她就睡着了。
闫一帆无奈的叹了口气,面对她,自己既无奈有心疼,脱下自己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把车停到乐校园的车尾。
下车点了一支烟,看着凌晨的星空,叹了一口气。
星澜,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算了,岁月尚好,时间还长,未来的路,星澜我陪你慢慢走。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明白我的心意。
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是闫一帆第一次忍不住碰她。
很轻,很轻。
就像蜻蜓点水那样。
星澜,我们来日方长。
很简单的事实,半夜,昏黄的灯火照耀着校园的角落,就这样闫一帆在车外守了一夜,尘星澜难得安稳的睡了一夜。
神奇的是,这一次没有做噩梦。
——
清晨迎来刺眼的阳光,尘星澜翻动了一个身子。
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
那一刻她才发现,昨晚因为太累,她从闫一帆的车里睡着了?还一觉睡到了天亮。
看着站在车外的身影,她有些迷茫。
披上外套,下了车。
看着只是穿着单件毛衣就站在车外的他,尘星澜心中一沉。
“很冷吧,把外套穿上吧。”她将手中的羽绒服递给他。
闫一帆一怔,没有接过。
已经吹了一晚上的冷风,他都忘了,这是在冬天。
多希望眼前这个女孩还是之前的那个小女孩。
可惜,有些东西,尤其是情感,早就变了。
他接过羽绒服,穿上,深深的哈了一口气:“睡的还好吗?如果不舒服,下回我换一个软一点的垫子。”
“挺好的,不用了,我想,应该没有下次了。”
尘星澜说道。
闫一帆痴痴的笑了很久,他就猜到,尘星澜永远都是这么果断决绝。
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了解过一个人,尘星澜,是第一个。
这是自己陪着她走过的第五个冬天。
“星澜。”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两人几乎同时转身。
尘星澜正好对上程墨的眼眸:“你怎么来了?”
“怕你没吃早饭,特地帮你带来了,星澜,看来你昨晚睡的不错。”程墨带有敌意的看着闫一帆。
他轻蔑一笑:“我跟星澜从小就是青梅竹马,经常走动很正常吧?”
“不会,星逸都跟我说了,倒是你可别得寸进尺啊,星澜可是我老婆。”
程墨一手将尘星澜揽进自己怀里。
真是可笑。
尘星澜在心中白了一眼,两个大男人真的是不觉得幼稚吗?
“昨晚吃的挺晚的,一帆送我回学校,我太累了,就不小心睡着了。”
两个人的友谊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但在残忍铺天盖地的袭来之时,尘星澜忽然明白一个事实,由亲密关系变为疏离,不过是一步地距离。
这世间最残忍的友谊,不是得不到,而是从相熟走向生疏相离。
闫一帆心中隐隐阵痛,因为的不到,心底会始终怀着那份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而已失去,却会成为心口一个无法弥补的大洞,这就是伤口。
锥心之痛。
程墨将她拥在自己的怀里,把豆浆和包子递给她,都还是热的。
仅仅就是这一幕就看的他心酸。
为什么,自己守护了这么久,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答案。
闫一帆红了眼眶,悻悻道:“公司还有事情,我先走了,星澜有空一起吃饭。”
“好……”
尘星澜第一次看到程墨动气,冷着脸。
“你怎么了?尘星澜小声说道。
程墨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小野猫,以后离他远一点,我不希望你经常站在他身边。”
“我跟他是发小,又是一个学校的,见面很正常,当然,昨天晚上是一个意外。”
“可是,我不希望别人碰你。我想认真,星澜。”
程墨紧紧抱住他的手,迟迟没有松开。
尘星澜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的男人都这样的吗?
占有欲这么强,以后她该咋整?
尘星澜淡淡的弯了弯嘴角:“走走吧,我今天,没课。”
这句话是事实,不过她觉得一切都是这么的不真实。
程墨,大概就是自己的一道光吧,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会是所有人的直觉。
如果站在她这个角度,她会觉得,不会后悔这样一个觉得,因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日子,她真的受够了。
这么多年,尘星澜的心早就已经被磨的粗糙不堪,再遇上不靠谱的是,她都笑笑,算了。
“星澜,昨天你去冷山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程墨冷着脸问道。
她看了一眼,露出早知如此的笑容:“因为,我一直没人爱啊,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吗?”
有一种,是存在于骨子里的傲娇。
“你还有我,余生,我来爱你。”程墨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连呼吸都钻进耳洞,她轻声说:“我不会让你受委屈,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一见钟情的存在,但是遇见你之后,我信了。”
尘星澜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挺淡:“缘分,这东西很难讲吧,感情,也只是缘分而已。”
“也是,像你这么冷漠的人,没多少朋友吧?”
“是,确实没多少朋友,但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为了活而活。”
尘星澜失笑。
这个道理,她很早之前就知道。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嗯。”
程墨应和。
尘星澜:“陪我去一下数码店吧,我想看一下我的相机还能不能修好。”
其实那个相机摔一下她并不心疼,心疼的是,那是母亲留下来的最后一个有价值意义的东西。
唯一一个留念,却被摔成了稀巴烂。
“好,我开车送你去。”
程墨主动打开车门。
没想到尘星澜顿了顿:“我想自己开车,上我的车吧,看看我的车技。”
没等程墨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拿出了车钥匙打开车门。
她的白色大奔可是限量款。
“没想到这个车你都能搞到,当初在拍卖场上我出价一千万都有人跟我抢,后来再出价的意义不大我就没有再出价。”
尘星澜沉默,盯着他看了好久说道:“跟你竞拍的人,是我。”
“噗……”
程墨刚喝进去的水不小心呛了两口,只听她继续说道:“我喜欢的东西,哪怕她再贵也要是我的,就像这辆车。”
“你很有钱?”
这是程墨心中的疑惑。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我这么多年获得的奖金足够了。再说了……我母亲是Z国蔚家大小姐,我有一个舅舅,钱,我想我不缺。”
程墨惊了又惊,没说话。
感觉上来讲就是很不可思议。
原来尘星澜的身世有着这么大的秘密。
没等他反应过来,尘星澜已经启动车子。
在路上,一路把车速飙到了一百五一上。
但是走的都是偏僻的小到,弯路很多,一路上程墨都快吐了。
直到抵达目的地。
“呕……”程墨跳下车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幽怨的眼神看向尘星澜:“你平时都是这么开车的吗?!”
“没有,就是偶尔飙一下车,没想到你堂堂总裁连这种速度都受不了啊?”她的语气里带着玩味和嘲讽。
但是都只是开个玩笑。
“我告诉你星澜,安全起见以后不准飙车。”
“哦。”
她只是敷衍的应了一声。
尘星澜怎么会不知道飙车的危险性?尤其是在市区,好歹自己也是省厅的实习生,这点手法纪律她还是有点。
她拿起放在车上的包拉着程墨就朝数码城走去,里面有一个老熟人是她认识的。
一个已经年纪70的老人。
“方爷爷,好久不见。”
一句礼貌性的招呼是她每次过来的必备。
方爷爷见到星澜立马放下手中的事情笑盈盈的迎了上来:“星澜啊,你还知道过来,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这个老头子了呢。”
“怎么会呢。这次来是想让你看看这个还能不能修复。”
尘星澜直接进入了主题,把相机残骸放到了他面前。
“哟!这个我记得,你母亲啊亲自到我这来定制的,这个在当时可是独一无二的,可惜……摔成这样……”方爷爷看着有些惋惜。
尘星澜急了:“还能修复吗?”
“修复是不大可能了,但是内存卡完好里面的照片就没事。”
……
唉,都怪当时自己愣神,要不然也不会被叮当吓到。
“算了,给我拿一台新的吧。”
看着相机残骸,尘星澜阵阵心痛。
泪花蒙在了双眼,这是母亲给她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连最后希望都要被打碎,这就是天意吗?
程墨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相机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当然有。”她说话抽噎:“这是母亲送给我最后一个生日礼物,都是因为尘楠和李冉新!不然我母亲怎么会死?都是他们逼死了母亲,如果不是他们……母亲或许还在。”
提到母亲两个字,尘星澜的记忆就会回到四年前,当时她亲眼看见他们逼死了母亲。
把自己赶出了家门。
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自己淋了一身雨,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啊。
那种恨,没有人会知道,也不会有人理解,对于他们,自己是恨之入骨。
剔骨难忘的痛,怎么会忘?
这么多年的噩梦缠身,一遍又一遍的质问自己。
当初自己要是拦着母亲,就不会这样了。
都是自己的错……
“啊啊啊啊!”
头好痛…不想再回忆了。
闭上眼睛之前,她还能隐隐听到程墨的声音:
“星澜!星澜!都让让……”
自己被横抱起身,再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母亲这两个字,一直都是自己的心病。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