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夜色,火把的光亮将来人之面貌照亮,随即门口便响起敲门之声,那声音俨然就是先前之守城人。
“快开城门!军情紧报!”
守城将士不敢耽误,火速验明正身后放行。
夜深人静,唯有朱雀大街上一骑奔马直往皇宫。
月上树梢,养心殿灯火通明,明黄身影仍伏案批阅奏折,北凉来犯,连日来未听得前线好消息,使得帝王不得安睡。
近侍苏公公伴君多年,此时见皇帝烦恼不安,不敢打扰。
“师父!”
来着乃苏公公近来收下的一名小徒弟,他步履匆匆,额角鼻尖皆挂着汗珠,且语气中带了一丝慌乱,听得苏公公心生烦躁。
当下便训斥道:“慌里慌张的做什么,扰了皇上清净,仔细你的皮!”
苏公公兰花指几乎要戳到徒弟小凌子脸上,小凌子连道:“徒弟知错。”
随后将怀中揣着的信件双手奉上:“这是前线墨将军发来的军情。”
苏公公一惊,忙接过信件,又将手上拂尘往小凌子后背甩了一下,嗔怪:“如此重要之事,怎不早说!”
言毕苏公公便走进养心殿,徒留小凌子在原地发愣。
再过一会,只听见养心殿内接连传来皇帝的怒骂声,小凌子不禁瑟瑟发抖。
隔日早朝,皇帝命苏公公当朝念信,读至皑城三万军民被残忍屠戮时,百官皆是惊骇。
“北凉人如此蛮野残忍,只可怜我西楚百姓,无端遭祸,此乃朕之过呀!只恨不能亲下战场,手刃了那北凉蛮子。”皇帝语带恨意。
群臣接连附和,又纷纷劝说道:“皇上乃天子,前线自有兵将效力。”
“徽城皑城两日内接连被夺,幸有忠勇候世子领兵,仅用六千兵力对抗北凉大军,四两拨千斤,便将两座城池收复。”皇帝对墨梓鸿亦是刮目相看了。
“护国公虎父无犬子,是乃我西楚之幸啊!”
“墨小将军真乃少年英才!”
“六千对十万,无异是以卵击石,想不到护国公世子用兵如神,实是天才。”
有皇帝领头,朝臣无不称赞的。
而护国公站在队列内,似对周遭的惊叹称赞充耳不闻,眉头深皱,额上皱纹如同刀刻。
“墨爱卿为何如此沉重?”皇帝一眼便看到护国公神情严肃。
护国公出了队列,撩袍下跪,请令道:
“犬子不过一时侥幸,若十万北凉军反扑,只怕那六千兵力难以抵挡,臣以为若能领墨家军驰援,定能将北凉贼子赶出我西楚地界。”
皇帝沉吟半晌,并未答话。
“是啊,墨小将军即便用兵极神,兵力过少也是隐患。”朝臣们再次发声。
另一位朝臣附和道:“如护国公所言,若真的遇上十万北凉军,只怕还是落于下风。”
“是啊,若是不加以支援,只怕再次反扑,届时皑城徽城不保。”
“若有墨家军在,且护国公父子联合,定然扫平北凉。”
“是啊是啊”
朝臣皆是赞同护国公领兵的,皇帝却越发一言不语。
顾炎熙将皇帝的神色尽收眼底,多年伴君,他是知晓皇帝心中顾虑的。
天子虽掌天下,将臣手握兵权过重,最是忌讳。
顾炎熙出列,拱手道:“臣请命。”
“哦?顾爱卿请讲。”皇帝隐隐知道这位顾国公想说些什么。
“臣以为,论实战经验,臣比护国公更为合适。”
此话一出,众朝臣便料想到接下来的场面。
“顾国公是什么意思?”果不其然,护国公怒意外露。
“字面意思,护国公这都不懂?”顾炎熙出言讽刺。
“哼,论经验,顾国公莫忘了,当初还是本国公爷提携,才有你顾国公今日。”护国公说话毫不客气。
“本侯今日荣耀乃皇上赐予,护国公这意思,是比皇上还大?”
“你!你休得胡言!”
“我看你是无话可说。”
“你才无话可说。”
……
两位国之栋梁向来不对付,你来我往,这唇舌枪战时常在早朝上演,众人都习惯了。
皇帝任由两位国公爷争吵,他仍在犹豫,毕竟兵权一事,稍有差池便是后患无穷,这也是前朝几代帝王的教训的来。
在皇帝踌躇不决之际,一声通报响彻整个太极殿。
“报!峭崖关急报!”
“说。”苏公公忙催促汇报之人。
“察近来有小部不明势力盘桓关外,接连试探关内守备军力,此势力皆训练有素,配有战马弯刀,疑似北凉铁骑。”
此等消息犹如冷水入油锅,朝臣们瞬间炸起来。
“此必然是北凉的先头部队,试探守备,正是为大战而来。”顾炎熙道。
护国公亦急道:“如此关头,还请皇上速速断决。”
“还请皇上速速断决。”
朝臣齐齐下拜山呼。
皇帝这才定了决心,远虑不及近患,遂令:“护国公听令。”
“臣在!”护国公抱拳。
“即刻点兵五万前往峭崖关支援。”
“是!”
护国公以为皇帝这是同意自己前去支援儿子了,谁知皇帝还有后话:
“片刻不得耽误,违则斩!”
这便是不准自己带墨家军去帮助墨梓鸿了,护国公即便不满,亦只得无奈应下。
皇帝又看向顾炎熙:“顾国公暂且留京练兵,以备不时之需。”
“皇上……”顾炎熙还想争取为墨梓鸿出兵支援一事。
“爱卿勿急,爱卿所言有理,然此事还需计议,墨小将军那儿朕另有安排。”
“可是皇上,战事在即,实在耽搁不得。”顾炎熙忧心至极,此时不该是犹豫的时候。
“顾国公!”皇帝言语略有不悦:“莫不是不信朕?”
顾炎熙下跪而拜,以头抵地:“臣不敢。”
“起身吧,朕知你忠心耿耿,为国为民,归列吧。”
得此命令,顾炎熙不得不从。
早朝很快结束,护国公不敢耽搁,即可便去了军营。
顾炎熙在准备出宫门的路上被苏公公拦住。
“国公爷,请留步。”
“苏公公。”顾炎熙对这位皇帝近侍不咸不淡:“不知公公有何指教。”
“国公爷真爱说笑,咋家哪有资格指教您呐。”苏公公笑得谦和,又道:“是皇上有请,正在养心殿等着,还请国公爷快快与咋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