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
傍晚。
当太阳即将落山时,东城门终于开启。
一直等在城门边上的商贩行人立刻蜂拥而来,将城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不是要进城,而是要出去。
昨日知府大人突然下令封锁全城,大索间谍细作,整整封了一天一夜。
直到现在才放开禁令,容许百姓出入。
杭州城乃东南大城,不但是杭州府的府城,还是周围诸府的节制中枢,历来繁华热闹。
每日里供应全城的菜农商贩至少有数千。
这一日一夜的封禁,不知道造成了多少损失,
当这些商贩和菜农们终于有机会出城,一下子就把城门堵了。
“不要挤不要挤,都排好队。”
“把路引拿出来。”
“一个个来。”
两排城门士兵大声呼喊,艰难的维持着秩序。
“哼!”
城门校尉李铭丁从自己的值房走出,看着下方乱成一团的城门,骂道:“直娘贼,你们吃干饭的吗,这么挤下去什么时候能过完!”
说着从五米多高的门楼一跃而下。
一声怒吼如霹雳震鸣:“都给我排好了,谁再敢插队乱跑,一律不准出城。”
城门前所有百姓商贩宛如耳边响起一个炸雷,一时间为之一静。
抬头看李铭丁,正对上他凶悍的眼神。
所有人都被他的煞气慑服,不敢再乱动。
有了他威慑,出城的速度终于快捷起来。
“头儿!”
一个贼眉鼠眼的兵丁凑过来,提着一个食盒说道:
“您还没吃饭吧,这是我从刘记的店里买来的猪头肉。您趁热吃了。”
李铭丁瞅了一眼兵丁。
见他一身军装松松垮垮,愣是把军服穿出了街溜子的感觉,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啪’的一巴掌拍在那兵丁后脑勺上。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军服一定要规矩整齐,你这成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街头混混呢。”
那贼眉鼠眼的士兵委屈道:“姐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生不是练武的料子,撑不起衣服啊。”
李铭丁看着他蜡黄病态的面容。
知道自己这个小舅子先天不足,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无奈叹气:
“你呀,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要不是你姐天天求我,我都不想把你拉进城门卫。
你这小身板,万一发生了什么事,都挡不住人家一拳。”
贼眉鼠眼士兵赔笑道:“那不是还有姐夫在吗,有您这位九品大高手在,谁能害我性命。”
李铭丁拿过食盒。
“行了,你去值日吧,别再让人家说闲话。”
小舅子笑道:“好嘞姐夫,您吃着。”
只是,他刚转过身,就听到城门外一阵骚动。
李铭丁要打开食盒的手一滞。
抬头呵斥道:“吵什么吵,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士兵跑过来道:“校尉大人,有可疑的人在向城门靠近。”
李铭丁一惊:
“什么,可疑的人?”
他立刻把食盒往小舅子怀里一塞,一个纵跃便跳到门楼上。
趁着夕阳余晖。
他看到一队人马顺着东边的官道蜿蜒而来,人数不多,大概有二十个左右。
只有一辆马车,其余人甚至在步行。
但是奇异的是。
那些步行的人全都被一根绳子绑着,被马车拖曳着前行。
乍一看,还以为是巡捕在押解犯人。
“的确有些可疑。”
李铭丁脸色严肃。
最近海贼闹得凶,知府大人下令全城戒备就是为了搜索海贼奸细。
府衙更是有抓错没放过,但凡看到可疑人士,甭管是不是奸细,先抓起来再说。
眼前这一队人,明显就有问题。
他当机立断,对着手下下令:“城门卫听令,关闭城门,全员戒备。”
下方维持秩序的兵丁听了。
立刻开始驱赶门口的商贩百姓:“暂停出城,暂停出城,都退后,都退后。”
那些眼看着要进出城的商贩菜农一下子急了。
蜂拥着向前:
“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我们有路引,有凭证,让我们出去。”
“我都被你们封了两天了,再不回去婆娘都要跟人家跑了,你赔我婆娘吗。”
维持秩序的士兵急的满头大汗。
这些菜农商贩平时天天进城,对他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其中有些还给他们递过好处,这时实在拉不下脸去驱赶。
李铭丁骂了一声:
“废物!”
对着那些闹事的人喝道:
“你们这些刁民,再敢扰乱城门秩序,就按细作处置。给你们十息的时间,谁再不退后,就通通打入大牢。”
那些闹事的人一听,立刻就蔫了。
不敢在往城门挤。
等到城门肃清,那一队古怪的人马也终于到了城门前。
“来人止步!”
李铭丁立在最前面,背着一把铁胎弓,沉声大喝。
车队缓缓停下。
马车上驾车的郑金宝回头道:“恩公,杭州城到了。”
车帘内安静了片刻。
才有一个哈欠声传出。
接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俊美少年郎从马车内走出。
他脸上犹带伤势未愈的苍白,但是气色已经比之前中毒时好多了。
不是方易是谁。
方易看着不远处的如临大敌的城门士兵。
欣慰道:
“看来,我的推算没错,杭州城并没有被攻击。”
此时距离他解救郑金宝的儿子,已经过去了一个白天。
紧赶慢赶,终于还是在天黑之前到了杭州城。
只是看城门士兵的反应,似乎城内发生了什么事。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城门口,李铭丁将背后长弓拿下,对准了方易。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意思。
方易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被人这样指着。
他扬声道:“在下方易,敢问将军名讳?可是城内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关闭城门?”
李铭丁心头思索:“方易?”
“没听过这名字。”
他举着长弓喝问:“你身后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被绑着?”
方易负手而立。
淡然道:“这些是我的俘虏,他们在路上意图抢劫我,现在被我所抓。”
“嗯?”
李铭丁看看方易瘦削的身材,又看看马车后方一连串魁梧凶悍的劫匪们,觉得不可思议。
他面色古怪道:“你是说,这些人都是你抓的劫匪?”
方易道:“正是。”
他拱手道:“这位将军,天色已经不早,可否让我先入城?”
许如是他们的阴谋甚大,他必须要早点进城,告知官府早做准备。
但是那校尉却一下当即沉下脸来。
“不行!”
李铭丁冷着脸道:“阁下谎话连篇,身份神秘,必须要留下来接受我们的调查。”
对于方易所说的劫匪之事,他一个字都不信。
方易察觉到这校尉似乎误会了什么。
皱眉道:“这位将军,我真的有急事要进城。你看这样可好,这些劫匪就留在你这里看押,我现在要去府衙见知府大人。
其他事容后再说。”
“哈哈!”
李铭丁冷笑道:
“就你还见知府大人。别不是去刺杀知府大人吧?少年人,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海贼细作,识相的就立刻束手就擒,配合我们的调查。
否则,我就要射箭了。”
说着,根本不给方易辩驳的机会。
一挥手:“儿郎们,给我拿下他。”
城门口的一排士兵呼喊一声,拔出腰刀挥舞长枪,齐齐向方易他们冲去。
马车上的方易脸色无奈。
嘴角抽搐:“这是把我当海贼奸细了啊,古代的城门兵都这么莽撞的吗?”
只是,眼看着士兵冲来。
他却不得不反抗。
“既然你不信,那我就打到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