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丝在男人手中骤然收紧，林情长的头皮被猛烈的撕扯着，随着男人的力道被拖拽起来。
“你以为郁滢死了我就会选择你？林情长，你也配？”
头皮的撕扯让林情长的面容几近扭曲，清涟的眼眸中溢漫漫痛楚：“边准，你看的很清楚，她是被歹徒杀的，不是我！”
边准狠狠把她摔在地上：“她会在这里，不是赴你的约？”
林情长跌在医院的冰冷的走廊内，右手小臂寸长的伤口上鲜血殷红刺目，混着身上湿漉漉的湖水，在地板上洇开一片。
右臂钻心的痛。
青梅竹马数十年，婚姻三年，到底还是抵不过一个已死之人。
林情长强忍眼中滚热，明明视线已被泪水模糊，仍抬起毫无血色的脸：“我从来没有约过她。”
边准用力抓住她的右臂，暴戾冷漠的双眼逼近：“你到现在还是死性不改！是你约她出来，是你把她推给抢劫犯，你才是真正的杀人犯！”
“林情长，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心脏随着短短一句话彻底撕裂，鲜血淋漓，支离破碎。
即便手臂的伤口被紧攥着，都不如这一刻来的蚀骨断魂。
我爱你如命，你恨我欲死。
林情长双眼浮上酸涩滚热的泪，浑身颤抖，仍全力睁大眼：“我们之间，从来不应该有开始。”
边准攥着她的手收紧，眼中的厌恶冷漠有如利刃：“我从来没有一天不在后悔认识你，你的存在让我恶心！”
温热的血液顺着指缝溢出，林情长却像是没有知觉般，苍白的唇颤抖着扯出一个自嘲的笑。
“边准，你记住，不配的是你。”
数十年的错误，该终结如此了，她清醒了。
往后，再也不会有爱着边准的林情长了。
颤抖而又破碎的话，让边准冷硬愤恨的心口骤然一痛，恨意让他无法思考这片刻的异样：“你放心，我会给你安排配得上你的人。”
林情长声线拔高：“你要做什么？”
边准冷笑，凉薄又快意的吐字：“这些年，你对郁滢恨之入骨，却是她一次次求我放过你，现在，她走了，你就和她一起奔赴地狱吧。”
林情长挣扎着用想要坐起来，声嘶力竭的用左手抓住他的衣领：“你想做什么？”
边准染血的手紧钳住她的下颌，满眼仇恨与疯狂：“你弟弟的DNA报告还没出来吧，如果你找了这么多年，最后却发现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会怎样？”
林情长双目充血：“这世界上谁都可以这么做，唯独你不行！你别忘了你们家欠我们家一条命！”
“老头子欠你的，我早就还清了，现在是你欠我的！你永远都还不清！”
“我要你这辈子都为她赎罪！”
男人松了手，林情长无力的跌在地，闭了闭眼，狠咬了下唇，口齿捡咸腥味道齐涌，不知是泪还是血，亦或者两者都有。
窗外大片朝阳蓬勃，落入她的眼中刺目而又炙热，她有如畏光者，彻底堕入黑暗之中。
边准口中的地狱没有片刻的迟缓，林氏企业甚至来不及喘息就在一系列的打击下分崩离析。
她则被一纸所谓的精神鉴定书送入了精神病院。
明净的精神病院窗口却窄小逼仄，仅有些许阳光投射进来，她知道，这是边准对她的惩罚。
云卷云舒，阳光炽烈，林情长的视野范围内变为一片炽白，急忙踩下刹车。
车子猛然停下，她被安全带扯在驾驶位上，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像是被人紧紧攥着，连呼吸都无比紧促。
刚才那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傍晚，也仿佛回到了在精神病院度过的每一日。
“妈妈，你怎么样？”
车子后座，林慕从儿童座椅上跳下来，巴掌大的嫩白包子脸上写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关切与懂事。
身侧副驾驶位上，男人略显少年气的俊美面庞也贴近了些：“姐，你怎么了？有没有受伤？”
林情长的心脏渐渐安定下来，把车子停到路边，转身摸了摸林慕的头：“都是妈妈不好，刚刚走神了，宝贝没事吧？”
小小的人顶着一双黑亮水润的双眼点点头：“我没有事，舅舅你来开车好不好，让妈妈陪我坐。”
“你这小鬼头，就想着妈妈，不怕小舅舅出问题是不是？”林江水捏了下林慕的小鼻头，到底还是解开安全带下车：“姐，你不舒服就休息会，到了纪念馆我叫你。”
林慕坐回自己的专属座椅上：“小舅舅做什么都是最好的，怎么会出问题。”
林情长坐到林慕身边，闻言忍俊不禁：“你这小小年纪，嘴巴哄起人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林慕眨眨眼，略带婴儿肥的包子脸软糯糯白嫩嫩，让人恨不得摸上一把：“那妈妈喜不喜欢宝贝？”
林情长伸手在他的小脸上轻捏：“当然喜欢。”
林慕伸出手臂，踮着脚搂住她的脖颈：“妈妈喜欢宝贝就不要总是想爸爸了哦，也不能伤心，不然宝贝也会伤心的。”
林情长愣了下：“你说什么？”
六年前，她带着满心伤痛被关入精神病院，这一关就是四年。
那是一个正常人也会被逼疯的地方，如果不是有了林慕，她恐怕已经疯了。
林江水在她即将生产的时候找到了她，那份假的DNA报告没有断了他们苦寻数十年的亲情。
离开精神病院两年，她这才慢慢活过来，即便如此，边准仍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回忆在林慕板着包子脸，又难掩奶里奶气的腔调内中断：“你只要想起爸爸就会这样子，还会在梦里流眼泪，我不要你哭，也不要爸爸。”
小包子的懂事让林情长心房一软，低下头抱住了他：“你这个小鬼头，好，妈妈答应你，以后哭的时候……不让你看到就好了。”
“妈妈答应就好了，以后不要再……额？”
林慕脸上露出错愕，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情长露出得逞的笑：“小孩子就应该开开心心的，这么懂事做什么？妈妈可不需要你这样，诶，到纪念馆了，妈妈抱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