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烟醒来之时。
屋内静悄悄的。
张菁菁斜靠在自己身上，正睡得正香。
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昨夜，她居然没有做噩梦。
看向，依旧处于昏睡中的戚玖歌，沈暮烟看了许久之后，才将张菁菁放在炕上。
自己穿好衣衫后。
来到厨房，点燃油灯，准备给大家做早饭。
天蒙蒙亮之时。
张菁菁迷迷糊糊地醒来，她揉着惺忪的双眼，慢悠悠坐起来之时，突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
她一扭头，对上戚玖歌毫无亮光的双眸，吓得一下子贴到墙壁上，下一秒，她翘着受伤的脚，扑倒床边对着门口大喊。
“暮烟，暮烟，你快来呀，那姑娘醒了！”
沈暮烟放下手中的活，第一时间冲到屋内。
当她的视线触及到戚玖歌之时，看到她毫无温度的双眸，她几乎差点就哭出来。
她的玖歌。
有着那么灿烂笑容，眼眸明亮的玖歌。
此刻，就像木偶一般。
毫无生息。
或者，她早就失去了生的希望。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戚玖歌躺着上方破旧的天花板，声音平淡地没有一点起伏：“我已经脏了，救我，只会给你们添乱而已。”
“暮、暮烟，你先陪着她，我出去喊云大夫过来。”
张菁菁低头将沈暮秋摇醒，让他搀扶着自己，前往魏家叫人过来。
屋内就剩下两人。
沈暮烟下唇颤动着。
她宁愿，玖歌大吼大叫，发泄一通。
而不是宛如一滩死水。
沈暮烟忙回神，快速走到桌前，双手颤动地端了一杯温水来到床前：“戚姑娘，我扶你起来，喝点水吧。”
戚玖歌摇摇头：“我不想喝。”
“戚姑娘，那你肚子饿不饿？刚巧，我会一点厨艺，你想吃什么，你告诉我，我给你做？”
与戚玖歌同为好友那么多年，沈暮烟从未想过给她做上一顿可口的饭菜，她把所有的功夫都花在太子身上了。
“我什么都吃不下。”戚玖歌缓缓侧头，视线对上沈暮烟的一双眼，恍惚间，她似乎看到婉儿在看自己，
可下一秒，她又自嘲起来。
婉儿都死了三年了。
“我给你蒸个鸡蛋羹好不好？嫩嫩的，撒在一点葱花，有营养又好吃。”
戚玖歌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她满脑子都是自己为什么没有死？
为什么她还活着。
“沈姑娘，玖歌姑娘醒了吗？”
此时，门外传来卫斐然着急的声音，他一下子冲到床前，气喘吁吁地瞅着戚玖歌。
在见到卫斐然的一瞬间。
戚玖歌双眸中突然波动起来。
她挣扎地坐起来，盯盯看着卫斐然：“卫？卫将军？”
“是我，玖歌姑娘，是我。”卫斐然看着身形单薄的戚玖歌，内心自责一片，“玖歌姑娘，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如果在一年前我就来清口县，那你就不会……”
“啪。”
戚玖歌使出浑身力气，一巴掌扇在卫斐然左脸颊上。
清脆的声响。
让屋内一下子没了声音。
“三年前你在哪里？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回来？”戚玖歌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上前一把揪着卫斐然的衣襟狠狠质问，“你知道吗？婉儿是怎么死的？”
卫斐然的眼尾渐渐发红，他落寞地垂下头：“玖歌姑娘，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戚玖歌歪着头，泪珠顺着她苍白消瘦的脸庞一颗颗滚落，“林府上下满门抄斩，婉儿在狱中被折磨半年，最后尸体被丢入乱坟岗，我去寻找的时候，我就连她一块完整的肉都找不到！”
戚玖歌说得声泪俱下：“皇都的人都知道，林府与我们戚府走得最近，但林府事发之时，我们戚府却是唯一一个，安然无恙的，可我连给她收尸都做不到。”
戚玖歌一拳一拳砸在卫斐然胸口：“我恨你，恨太子，更恨自己的无能！”
“玖歌姑娘，若是婉儿知道，她不会怪你的。”卫斐然缓缓抬头，他的泪不比戚玖歌的少，“婉儿也不希望看到我们颓废下去。”
沈暮烟多么想抱住此刻看上去无助又凄惨的戚玖歌，告诉她，自己回来了，以一种全新的身份回来了。
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说出真相的时候。
“玖歌姑娘。”
卫斐然一声呼喊，让沈暮烟猛然回神。
看到戚玖歌晕倒在卫斐然怀中，云知行一步蹲下来：“我来瞧瞧。”
“大人，玖歌姑娘因为情绪太激动，一时晕厥过去了。再加上她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所以要想彻底康复，要花很长一段时间了。”
云知行撩高戚玖歌的衣袖，看到她手臂上的脓疮有好转的迹象，满意地点点头。
“不如，先让玖歌姑娘住在我家。”沈暮烟走到卫斐然跟前说道，“我们都是女子，她要是醒来，我还能跟她说说话，开导她。”
卫斐然此刻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只能木讷地点点头：“有劳沈姑娘了。”
“好了，大家先过来吃饭吧，总要吃饱了才是。”
沈暮烟转过身，飞快将掉落的泪擦拭掉。
玖歌，你放心。
我现在回来了。
将来有一日，将我家，你家受到的苦楚，加倍奉还给那个人。
今日的早饭，很丰盛。
但每个人都食不知味。
“我今儿要给王大娘送菜单去，家里就拜托卫公子们照看了。”沈暮烟收拾桌子时看向卫斐然说道，“厨房的火炉上，我炖着粥，若是玖歌姑娘醒来，可以给她吃。”
“好。”
王大娘家离沈家很近，沈暮烟出门往右走百米路，拐个弯就到了，今天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时不时还有西北风吹来，沈暮烟裹紧身上单薄的棉服，抬手敲着王大娘家的大门。
没一会儿，王大娘前来看门，当看到门口站着的沈暮烟，她楞了一下而后激动地连忙将她迎了进屋：“暮烟，你咋来这么早？你该不会早上没去卖早点？”
沈暮烟点点头：“我说完今早给你送菜单来的，就一定会来。”
王大娘一边动手推开里屋的门，一边扭头满脸歉意：“哎呀，那我不是耽误你做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