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没有亮,我被身边的动静惊醒,睁开眼看到曹项蕴坐在床头,我不明所以,也坐了起来,才看到一个帐篷的人全都醒了,人人坐在床上没有人搭理我,大牛说:“弟几个,咱们来到这儿不就是打这天杀的贼人,如今终于开打了,为啥个个都这么没精打采的?”我看到每个人都低垂这头不说话,心里也知平时的在苛刻的训练也只是表面功夫,都是庄稼地里的农民,真让他们扛起枪刀上战场说不怕那还真是假的。
曹项蕴的手抓着铺褥抓了又放,青筋清晰可见,咬着牙说:“人家都欺负到咱头上了,咱还在这胆胆索索的?有这功夫倒不如打的他们哭爹喊娘的,咱们还有脸回家见父老乡亲。”一番话说的人士气顿涨,只见低垂着头的人全都抬起头一副恨敌人入骨的样子,个个义愤填膺的。
六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壶酒,举着说:“都是来杀这该死的贼人,咱们也算是同甘共苦,给面子的今天干了,也算是临死前的送行。”
“哎呦。。六子,你这话就不对了,啥叫临死前,你这乌鸦嘴。”大牛不满的呦呵。六子端酒的手颤了一下:“看我这嘴晦气的……”
曹项蕴走过来接过酒说:“咱们能走到一块儿实属不易,以后会如何都不知,倒不如今天在这里同为兄弟,不管以后是谁高官宦达,还是谁不幸丧命,我曹某在这儿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完曹项蕴直直的跪在地上,二十号人被这话说的个个激动难以,纷纷举起酒壶跟着他跪下来,转回头齐齐的看着坐在床上的我,六子从床下拿个酒壶就朝我扔过来:“瘦个儿,下来,关键时刻你犯什么晕。”因为我的瘦小他们经常叫我瘦个儿。
我抱着酒壶连滚带趴的下了床,学他们把酒举上头顶。听着他们嘴里说的“海誓山盟”我却紧闭着嘴不敢说,我一个滚楼梯跑来的人,就是再不相信鬼也是相信老天爷的,别到时候真一个天打雷劈那我岂不是亏大发了,最主要的是现在我除了曹项蕴根本就没打算在这个破军营里多待。
拜完兄弟,个个显然都很高兴,这个时候我却听到帐篷外边有人小声的叫我的名字,我穿上衣服走出去看到钱大头畏畏缩缩的趴在窗户上往里喊,我打了他一下,他见是我就赶紧说:“祖宗,开始出发了,军师开始点人数了。”我一听慌慌忙忙的回到帐子里,曹项蕴知道我要走了,也跑过来帮我收拾东西,一个帐子里的人都依依不舍的告完别,大头拽着我开始跑,跑的方向却不是粮食库,而是军营外,那里已经有十几匹马匹车辆停在那里,我和大头赶到时人已经到齐了,那个军师看到我俩眉头皱了皱却也没说什么,继续安排,分配了人数后,我和大头还有另外两个人看管一辆车。
这个军师还真是死板,明明马车上空荡荡的还没有装粮食,为什么就不让我们全部坐在马车上非得让两个人步行在马车附近,说好听点是守马车,不好听的就是练腿子,一辆破马车有啥守的。我嘴里嘟囔着,旁边的大头不乐意的说:“你怎么能这样说军师啊!他让咱们走是为了锻炼咱们的意志,省的上战场的时候没力气。”
知道这些老古人把军师将军什么的看的很重,嘴上还是不乐意的说:“这一直走路除了脚上磨几个脓泡,我是没见着我的意志增加了多少,这要是在一直走下去,我看还不等开始打仗,脚就被磨烂了。”
“瘦个儿,你这话就万分的不对了,军师是怎么得罪你了啊!你说你一大早的睡过头了,还是军师让我去叫你,到最后军师也没罚你一下,你为什么句句针对他啊!”这个死大头,说的我心里一阵闷气:“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军师的不是了啊!我说的是这制度不对,这思路不对,明明是去运送粮食,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的,这不明白着让贼人来抢粮食吗?呜呜……”大头死死的捂住我的嘴:“祖宗,哥求你了,别再说了,让别人听见了,可是要掉脑袋的。”我不管这些,把他的脏手扒拉下来,朝地上吐了几下:“钱大头,你这手几天没洗了,这么大的味道。”他恨铁不成钢的剜了我一眼。
然而没想到的是,晚上还是出事了。我跪在军师的营帐里,坐在上位的人意有所思的看着我。我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心里想的乱七八糟的。看着上边坐的人细皮嫩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教书的先生,和这打仗什么的还真扯不上边,可这人坐在那儿一声不吭,这气场就跟那教书先生不一个档次的。
他拿起茶盏喝了口茶,说:“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我把头低的更低了说:“小的不知。”他放下茶盏,站起来说:“好一个不知。要不是下午听到你讲那一番话还真倒以为你是个实诚人。”
下午?下午我和大头侃了那么多话,他说的是那番话?看来不是罚我早上迟到,这下子什么都好说。心里的石头落了之后,我赶紧又磕了个头说:“小的愚昧,还请军师提点。”他迈着步子走过来,一双雪白的鞋子就停在我的眼睛下方:“你认为本军师的思路和制度不对,难不成你有更好的?”
我心里一颤,下午说了那么多话,他怎么偏偏听到这句话,难不成这军师还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爱好?我小心翼翼的说:“小的不才,那都是和他们乱说的,倒是没见到军师什么时候来的。”言下之意就是说,你当个军师怎么偷听别人说话。他没想到我这样说,佯作咳嗽了一下说:“本军师问你话,反倒被你问回来了,你的胆子还真大,恩?”他的这个“嗯”字尾音还真长,我赶紧趴下又磕头又求饶的:“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他袖子一挥,又坐回上位说:“你午后说的那番话老老实实的在和本军师说一遍。”
我战战兢兢的跪好,低着头小声的说:“小的不懂军事战略,只是用平常心去看待,在加上爱耍点小聪明,所以就想到打仗粮食是必须的,我们方这么大张旗鼓的去运粮食,只怕太引人注意。敌方若是在粮草上下手,咱们人少必定会吃亏。倒不如打扮成商人模样,一路上至少会减少敌方的注意即使被歹军发现,咱们以性命相抵也是值得的。”说到后边底气越来越足,声音也越来越大,头也抬的高高的,只到那坐上的人看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赶紧低下头。
“哧”上方传来低笑声,最后笑声越来越大,我的身子颤了一下,听他说:“好一个掩耳盗铃。”原谅我对成语的敏感,不是不懂,就爱装不懂。
他接着说:“你以为他敌军若是想抢你的粮食,是你扮作商人就能避免的吗?”声音非常之严厉,吓得我直想把头低在地缝里,不明白这人儿长的一副小白脸,怎么情绪起伏这么大。
“自作聪明!不过你这点小聪明也是可用的,本军师暂且饶你,以后不许再在下边乱说是非。”我慌忙叩头称“是”。“下去吧”我双腿颤抖的退出帐篷,娘的,老娘说个话都这么的霉气。
回到自己的帐篷,大头也是一脸的担忧,说:“下午你说那话的时候,我看见军师过来了,给你使眼色不让你说,你还说个没完。”操,我哪知眼睛看见他那臭鱼眼给我使眼色了。揪住他的头发骂着说:“你这个大脑袋,你知道不知道你的眼色使到马屁股上了啊!我要是瞧见了,我会继续说吗?我说呢我说个话都这么倒霉,原来是你小子。”他抱住头委屈的说:“我不是捂住你的嘴了啊!我容易吗我。”我掐住他的头皮死劲儿的拧,娘的,只怪老娘吃狗屎运了。
第二天,马车启程。那个领军头子骑着高头大马的从前往后的通传,我拍拍大头说:“他是忙乎着说什么呢?”
“谁知道,这不是快过来了,一会儿就知道了。”果然,话音刚落,前边的战士都激动的欢呼起来,我还没弄明白,就见那骑马的过来说:“军师有令,为掩敌人耳目所有人等不许下马车,违者重罚。”今天刚好换成我和大头我俩赶马还想着不用受那双脚之罪了,谁知,那军师还挺好劝的,大头乐呵呵的跳上马车,那俩兄弟不好意思闲着说是在赶一天马车,我乐得清闲,钻进马车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天。
然而到了晚上就傻眼了。“军师有令为掩敌人耳目所有人等,不许扎帐篷,不许生火,违者重罚。”
这寒冬腊月的,没地方住还不让人生火,这不是要活活的把人冻死吗?我抱着怀里的破棉被整整在寒风里坐了一夜,第二天人人抢着走路,再也不上马车,只为了锻炼锻炼冻僵的双腿。那领头的人再没出现,我这双脚继续磨着,双腿在夜间继续冻着,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