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之后,队伍并没有走的多快,仍旧是以慢慢悠悠的姿态在路上晃悠着回去。
清溯不知何时骑着马到了萧冥翊身边,二人轻声地交流着。
“清溯,张守富那边,可还查到什么消息?”
“会王爷的话,张守富为人老实,没有什么仇敌,买凶仇杀的可能性极小。倒是关于张守富的家里,属下还发现了一件事,他的父亲,曾是前朝一户官宦人家的管家。”
“前朝官宦人家?”萧冥翊呢喃。
“是的,这是他的妻子透露出来的,至于究竟是什么人家,是否与他的死有关系,他的妻子也不清楚,在他府上也还没有查到确凿的证据。”
“前朝,张守富,官宦人家,韩尚书,姜美人,你不觉得他们好像都被什么联系在了一起?”
“还请王爷赐教。”清溯低着头,用他那平板不带情绪的语气说。
萧冥翊随着马儿一颠一颠,说出自己的想法:“先前微微在张守富落脚的旅店找到书信,证明姜美人与张守富往来。我们只以为他们是在南海贸易的利益上发生了冲突,现在看来,说不定与什么前朝恩怨有关。”
就在不远处,原本正与比哈尔,蒙骜和顾旭三人聊天的苏见微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驱策着马儿走到这边来。
“王爷,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到了前朝?”
萧冥翊也不避讳她,直言相告:“清溯查到张守富被杀可能与前朝有关,微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家在前朝的具体情况?”
苏见微吃了一惊:“他不是被姜美人利用不成,弃而无用所以杀掉的?”
萧冥翊点点头,表明还存在着另外的可能。如果是与前朝有关,张守富被姜美人杀似乎也是说得过去的。
苏见微想了想,看看四周没有人关注他们,与萧冥翊靠的更近,几乎要贴在他的耳朵边,说:“章姐姐,也就是书美人,我们是堂姐妹,她只告诉我我们家世代守护皇室血脉,更具体的,官拜何职,也没详细说。”
“守护皇室血脉?”萧冥翊对这样虚妄的任务明显也是不相信的,然而他还是嘱托:“回头可以让木三去宫里找找资料,那儿说不定会有更对有用的信息。”
萧冥翊知道苏见微要做的事情之后,第一个想的不是他自己是大靖皇室成员,而是如何帮苏见微找前朝遗落在外的子孙。
“谢谢王爷,我会找机会去的,也会注意小心行事,不暴露自己和王爷。”
“那这样的话,还真不好确定这个张守富和苏家有没有关系了。听说张守富家里是靠卖粮草起家,和守护皇室的苏家好像扯不上什么关联。”
苏见微皱着眉头思索:“说的是,可能……不一定是因为苏家的关系?韩尚书,或者姜美人,也可能与前朝别的官宦人家有牵扯,这才找上了张守富。”
“不排除这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韩尚书与前朝的关系,可就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了。”萧冥翊语气沉重起来。
本以为几十年过去,前朝已经沉寂,大靖的统治已经相当稳固。
哪知,在大靖官拜尚书的人,却原来私底下与前朝官员有那么深的联系。而更可怕的是,韩尚书背后的魏老侯爷,是否知道这一切?又是否目睹了或者操纵了这一切?
种种因果关联,叫人不敢仔细想下去。
大靖,远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平静。
不仅仅是萧冥翊,苏见微也想到了这一层。
她所担心的,正是这些。
自己什么都忘了,而且也没有根深蒂固的忠君观念,能够置身事外还好。偏偏苏见章是个固执的,一定要保护前朝皇室血脉。
要是没有找到什么皇室血脉那当然没事,但若是真的给找到了,或者有人利用,特意冒充,苏见章说不定就会眼巴巴地贴过去。
她们不欲造反,但若是韩尚书那些人想呢,万一前朝皇室的血脉想要恢复江山呢?韩尚书再把她们的身份抛出来,苏见章岂不是就把自己送上了一条死路!
怕的就是苏见章因为莫须有的原因,走上不归路啊。
“王爷,”苏见微战战兢兢地问:“如果现在造反,不是主犯,是从犯,也说不得从犯,就是莫名其妙地加入了造反,该怎么判刑啊。”
萧冥翊不知道苏见微的思绪一下子又跑到哪里去了,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但还是耐着心回答她。
“最多可能就是流放吧,但其实很多造反的人等不到判刑的那一天,要么是自杀来殉他们的那个国,要么是在造反的战争里被一刀砍了。”
“这……这么惨……”
苏见微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苏见章一下子头上三尺白绫,一下子脖子上碗大的疤,想想就让人害怕。
不行,还是得阻止苏见章继续干祖上传下来的这行。
“苏姑娘莫怕,有王爷在,我们南镇的将士们可不是吃素的,前朝贼人定然不敢卷土重来!”
顾旭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这边,还真是把“照顾见微姑娘”的嘱托放在了心上。
不过看他说的话以及那一脸憎恨的表情,应该是没有听到苏见微身世那一部分,只零星听到了后面几句,才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
“近些年我在四处周游的时候听过一些前朝的事,好像这几年里他们确实有想要反击的气势。”好不容易才被大家原谅,重新融入的比哈尔积极分享自己的情报。
“有我们王爷在,甭管多么声势浩大,什么人力物力财力准备得多么充分,哪一次动乱不是被我们王爷粉碎了?大靖都安稳这么久了,内忧外患不知解决了多少,一个已经过去了的小小前朝,掀不起波浪来。”这是蒙骜。
听了比哈尔之外这两个曾在军营里待过的男人口出狂言,大吹牛皮,苏见微知道了军营里士兵们的士气,究竟是怎么莫名其妙就能高涨起来的了。
那就是靠轻敌,靠自信,靠王爷这面不败的旗帜啊。
在冲动的头昏脑涨里,难得还有人是清醒的。
萧冥翊被他俩吹了一通,仍是不敢托大:“前朝势力,不可小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