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修养”的两人,此时身着便服,脸上易容成再寻常不过的面容,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大街上溜达。
苏见微问过萧冥翊,中毒的事儿刚好发生在他们带着合作协议回京的路上,会不会与南海或者东临有关。
萧冥翊说,有可能。
木三也猜测过,如果是魏侯府下的手,他们那么做,难道就不怕承担不起后果吗?
萧冥翊说,魏旭,他也在试,如今的大靖,能容忍他们魏侯府到什么程度。
这一场下毒,出自于一个毫无背景,孤苦伶仃的老伙夫之手,然而背后,又不仅仅只是那么简单。
这毒,到底是谁给他的,是怎么要求他的,而那背后的人,身后又是否还有别的手在操控。
一想到这些,苏见微就不寒而栗。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不好,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梢,随时随地等着给予致命一击。就好像被千百条毒蛇纠缠,面临着致命的危险,需要时刻警醒。
竟然连正常地安全随心生活都难以做到,陷入被万众以这样的方式关注的境地,真的非常难捱。
要从千丝万缕的线索中找到源头,并非一件易事。
先是张守富被韩尚书手下的姜美人杀了,然后是来路不明的势力在一道鱼里下了毒,这背后可能有前朝,有韩尚书,有魏侯府,有东临,甚至南海。
倘若张守富是前朝大臣管家之字,那么,韩尚书是否只是属于魏侯府,还是已经与前朝有所勾结,抑或是说魏侯府与前朝有联系,一切就都说不准了。
他们此行,正是借着“修养”的名义暗中来查探这些事情的。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叫做阳城,是一座终年阳光充沛,日照充足的城市。
更重要的是,这是横死于怡红院的张守富的家。
萧冥翊和苏见微自从在威城的城主府“好好休养”之后,就从魏城主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溜了出来。
反正,魏城主困不住他们;而若是魏城主要往外面传什么消息,外面的消息已经算得上是鱼龙混杂,说什么的都有,就算魏城主说的消息是真的,也得要对方肯十分相信魏城主这颗墙头草才行。
不管怎么说,天大地大,没有了任务在身的两个人,还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张府,大门紧闭。
“叩叩叩——”苏见微上前去敲门。
过了一会儿,才有小厮来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尽管离张守富被杀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但张府的气氛仍然是凝重的,从这小厮毫无生气的脸色,一条缝里透出的杂乱院子的景象就能够看出来。
“你好,我们是张老爷生前在威城结交的朋友。之前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没有赶得上张老爷的葬礼,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所以此次特意前来,看看张老爷身后事处理的如何了,夫人可还安好。”
小厮明显不相信,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就这半个月,冒充老爷朋友来府上讹银钱的,落进下石的,还有带着孩子来认祖归宗分家产的都不少,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人走茶凉,古来惯事,只是苏见微没有想到,张府的境遇竟然这么惨。
骗钱的,踩一脚的,一个不落。
“欸——我们真是张老爷的朋友。”苏见微一手把住了小厮作势要关上的门。
小厮自然是没有练了内功的苏见微那么大的力气,用了几次力都没有把门关上,憋红了脸对他们说:“你们别仗势欺人,就算我们老爷不在了,张夫人还在,不是能任你们欺凌的!”
“没有没有,”苏见微把两只手举过头顶,表示自己没有别的意图,用极其无辜的表情说,“我们不要钱,我也已经嫁人了,你看——这就是我相公,我们真的是来悼念张老爷的。”
苏见微把萧冥翊一把扯过来,展示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与张守富之间清清白白,没有来分家产的意思。
小厮这时候对她的话将信将疑,有了几分的相信,但又不敢完全放下戒心,毕竟这些天接受的教育已经不少了。
“你们真的是张老爷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怎么没有听张老爷谈起过他有你们这样的朋友?”
苏见微假装伤心地靠在萧冥翊的肩旁上摸了摸眼泪,才回忆起他们与张守富的温情过往。
“我们夫妇经营着一家小小的粮油店铺,前几年的时候,粮价暴涨,我们店铺已经进不到货了,连自己的生活都成了问题,是张老爷,他看我们可怜,就把我们的铺子给盘了去,还让我们二人在铺子里继续工作,才让我们二人度过了那段难捱的日子。”
苏见微吸着鼻子继续哽咽道:“我们对于张老爷那是千感激万感谢,只是身份低位,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张老爷这位大善人。前几日在外地回来听闻张老爷仙逝的噩耗,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哪曾想还是错过了。就让我们最后送送张老爷,安慰安慰张夫人,也能略微弥补心中的遗憾。”
难得这两位有心人,还一直记着老爷的恩情,稀释了那些风流多情,偷奸耍滑的负面评价,小厮被苏见微编的故事感动了,打开门把他们请进来。
“怠慢二位了,还请进,随我去见我家夫人。”
小厮恭顺地为萧冥翊和苏见微引路,心中更是充满了对于自家老爷的怀念。
苏见微在小厮转过身带路的时候,就把眼泪鼻涕在萧冥翊的衣服上擦抹干净了。
她露出一个贼贼的笑,萧冥翊那要敲在她头上的手,就只是做了个样子落不下去了。
“二位不知道,我们家老爷生前那些好友,现在都是一副什么嘴脸。还有一些子虚乌有的人带着孩子来说是老爷的孩子,我们夫人得知老爷去了之后本来就伤心欲绝,现在还碰上这么一大堆坑蒙拐骗的,能不郁结在心吗?像你们二人这般真情实意的,还真是令人触动,相信夫人见到你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走在前面带路的小厮看来已经是把他们二人当成了自己人,把自己这些日子的烦闷全都倾吐了出来。
苏见微赶紧正色,不再跟萧冥翊开玩笑,带着十足的情绪吐槽那些人:“张老爷生前那么好的人,那些坑蒙拐骗的人还真是没有良心,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但实际上呢,苏见微觉得,那些“坑蒙拐骗”十有八九是真的。在外欠的债,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不敢往家里带,这可都像是张守富会做的事。
萧冥翊捏了捏苏见微的手,眼神揶揄。
她这个真的“坑蒙拐骗”骂起那些假的“坑蒙拐骗”,还真是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