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微几乎每天都往清风阁跑。
当然,这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萧冥翊每天也往皇宫跑。
往往是清晨萧冥翊出去的时候,苏见微还赖在被窝里,而萧冥翊回来的时候,苏见微又到了清风楼待着。
两个人只有晚上,照例练武那会儿,能见上一面。
清风楼几乎成为了消息集散地,虽然来这里的都是一些底层百姓,但就是在这群人中,蕴含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她的女儿可能是谁家小姐的贴身婢女,他的儿子可能是谁家的侍卫,高门大院里的消息,并不是不透风的。
越是隐秘的消息,越在他们之间传开。
往往还伴随着那种“我只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的警告。
“你们听说了吗,那高府的小姐为什么不肯嫁给任侍郎,那是因为啊,高府小姐跟教习先生有情。”
“我知道,这个消息我也听我家那口子说了,不得了呢。”
“其实那教书先生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先生了,只是身世不好啊。”
“是啊,可惜了一个好苗子,本来说不定还可以高中状元,现在高家老爷可是准备要把他往死里折腾呢。”
“高府老爷棒打鸳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的高家大小姐,现在的高家二小姐。”
“高家老爷自己就不是个好东西,你们知道这二小姐是怎么来的吗,不就是当年高家老爷在高夫人怀孕的时候……”
七嘴八舌,莫衷一是。
然而这些天,苏见微在清风楼里听见了一些消息。
清风楼的消息向来纷杂,这几天讨论的主题却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东临女王再次向我们英武的祁王殿下求亲了。
对,没错,就是一国女王对一国王爷,就是“再次”。
对于这等消息,苏见微自然是要探听清楚的,因此听的格外仔细认真。
“这东临的女王和咱们祁王可是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感情在?”
“你不知道啊——”清风楼的众人显然是对这大有话说,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不知道情况的,可真要好好说道说道。
“那祁王和东临女王,本是天生一对的。”
“是啊是啊,我可是听说了,皇宫里传出来的秘闻呢,钦天监算出来的,此二人乃是天生的尊贵命格,若是碰到一起,对于两国来说都是好事,怎么能有假呢。”
“依我看啊,若是祁王肯收了东临的女王,那东临岂不就相当于是我们大靖的属地了?”
“东临女王对我们祁王爷那可是一片冰心,自从战场上第一次相见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连那场仗都没能打下去。”
“您给详细说说?”苏见微递出话头。
“咳咳——”清了清嗓子,一边摸牌,那人一边讲起来,颇有些说书先生的范儿,“话说这故事,还得从几年前大靖和东临的战事讲起。”
大靖先皇去世后,永乐帝即位。
趁着幼帝年纪小,蓄谋已久,狼子野心的东临屡次骚扰大靖边界,意图发动战争。
当时满朝除了镇守北疆的祁王以外,竟然再没有一个人可以站出来。
于是,这份任务就又落到了萧冥翊的身上。
野心勃勃的东临女王,战场上英姿飒爽,只是在两军对垒时隔了老远望见了敌阵中的祁王,便鸣金收兵,许下承诺。
只要祁王肯做东临的王夫,那么东临与大靖将休永世之好,再不相犯。
这大概就是东临女王人生中金风玉露的一相逢吧。
然而这必不可能只是一个纯粹的爱情故事。
打仗不行,动脑子的弯弯绕绕,朝堂上的大臣们可是想的比谁都要复杂。
“此项计谋可谓是用意颇深啊,把我们大靖的祁王殿下挖到他们东临去,届时祁王手中没有兵卒,如何能阻挡他们东临的铁蹄?”
“那东临女王实在是猖狂,让祁王殿下做王夫?她怎么不来我大靖做祁王妃?”
“这分明就是变相的和亲,怎么能让祁王殿下背负如此屈辱?”
不管是从里子上,还是面子上,大臣们都极力反对东临女王的提议。
本以为这帮只会打嘴炮的家伙会惹得东临女王不快,以铁血手段入侵大靖。
然而,东临女王在两军阵前,说:“祁王殿下,百闻不如一见,早就听闻殿下英姿,真正见到了才知道那些词都只是虚妄。我不希望我们留给彼此的第一印象是斗争与厮杀,所以我会将我的兵退回。虽然说贵国的大臣们拒绝了我的提议,但是殿下,请您自己好好考虑,我相信我值得拥有你,并且是唯一能够站在你身边的人。”
这番话说出来,一国女王的骄傲已经尽显了。
确实,世间能够配得上萧冥翊的女子,能够和他并辔而行,谋略相当的女人,不过一二。
而东临女王,无疑就是最般配的那个。
“但是,你知道我们的祁王殿下说了什么吗?”那讲故事的人故弄玄虚,要吊着大家的胃口才肯往下接着说。
“咱们祁王殿下说,本王知道了。”
“就这一句话,然后就没了?”
“说你笨吧,这一句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祁王殿下是瞧不上人家女王陛下呢。用我们的话说大概就是,我不喜欢你,滚吧。只是不好当面伤了两国的和气,所以才只是说的文雅一点。”
“依我看啊,你们都分析错了,祁王殿下这是对东临的女王也动了心,只是碍于两军对垒,身后还有大靖大臣们,不能言明。”
苏见微心里“咯噔”一声。
“那祁王殿下已经拒绝得这么明显了,东临女王没觉得伤了面子,这次又是要干什么?”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能当女王的人呢,那心理素质可不是我们能比的。祁王那时候没答应怎么了,东临女王的皇宫里又不缺男人,不至于为此要死要活。而且,难保祁王殿下以后不会答应。”
“东临女王的皇宫里不少男宠?难怪祁王殿下不会答应去做王夫呢。”
“是啊,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做妇人的禁脔,更何况是祁王殿下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啊,我看东临就不错,女人当家做主,做官的读书的在外头打拼的都是女人,治理的不比咱们大靖差。”
“你这话敢不敢回家说给你家那口子听?”
“嘿,我就随口一说,大家可别当真,来,我出一个方块八,你们谁……”
吵吵嚷嚷,话题漫无边际,这就是清风楼里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