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苏见微忽然觉得心脏像是被揪住了一样,虽然知道这是别人的故事,但……就是毫无预兆地为这一家人的命运担忧。
“没事。”萧冥翊察觉到了她忽然的沮丧,摸了摸她的头,给了她一点慰藉与温暖。
头顶被萧冥翊的手掌抚过,把她从忧伤情绪的沉浸中拔了出来,苏见微的心里算是有了一点宽慰。
“王爷,我之前觉得,张守富是这么个德行,他的爹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苏见微的眼神又在那些字迹上面流连,“但是现在我觉得,张管家好像是带着笑容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好像那一家人我都熟悉不过,他日记里写的那些事情,我好像都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萧冥翊的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摩挲着苏见微细软的发丝,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这说明他们曾经过得很开心啊,说不定——他们现在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呢。”
“嗯。”苏见微接着往下看。
大靖元年,十月二十四日。
比预想的晚了整整十六天,我们家的大小姐终于出生了!
这一天,张管家明显是太激动了,就只是潦草地记了一笔,没有更多的心绪分享,连他的打分都没来得及,估计是去照看夫人和小婴儿了。
后面,他才慢慢把自己溢于言表的激动之情写下来。
大靖元年,十月二十七日。
元元出生已经三天了,是个女孩儿,真好。粉粉嫩嫩的,总是咬自己的手指,真有那么好吃吗?
要不是看她那么小,那么可爱,好像一碰就会碎一样,我都想啃一口来尝尝。
这下老爷和夫人都放心了,元元小丫头,你可终于被我们给盼来了,你不知道你出生的时候老爷在门外站了多久,一院子的丫鬟小厮也都不肯回去休息,就要在外面等你出来。
最受苦的就是夫人了,我们在外面听里面都声音都觉得惊险万分,更不用说夫人在里面遭了多少罪。你长大以后,可一定要好好孝顺夫人,不过一想到你是个女娃,以后说不定也要受这份罪,我这心里就有些酸酸涩涩的。
在外头等你的那段时间,我这心里真的是七上八下,头一次知道,为了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可以担心成那个样子。
一下子想你要是还不肯出来怎么办,一下子又是那些之前听闻来的凶险的案例啊,这一颗心真的是在油锅里煎一样难受。
我一个老管家都是这样,况且真真切切期盼了你足足十个月的老爷和夫人呢。
虽然说受了这么多的煎熬吧,但是在听到你哭的时候,我们都是松了一口气。你不知道老爷,他一个威风凌凌的大将军,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等你长大一点,一定要把这事儿告诉你,好让他的闺女把他的糗样子记下来,拿来嘲笑他一番。
元元,以前在想你出生会是什么样子,现在你真的来了,又会忍不住期盼,你长大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呢?
给今天的自己打九分。
“元元出生了。”苏见微的手指透过那已经泛黄,略略有些晕开的墨迹,仍旧能够感受到张管家当时的开心,以及这一家子对这个小婴儿的欢迎。
“嗯,她会是个很幸福的小孩。”萧冥翊这样说,不知道他是不是像到了自己的父母呢。
元元的父母是这样为她牵挂,为她欢喜,而他的父亲,却是最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
苏见微好像知道了萧冥翊内心的触动,她也更想知道最后他们怎么了,于是略过那些元元成长中的那些点点滴滴,直接翻到最后面。
一翻到最后,他们都愣住了。
最后那张纸,被撕掉了。
裂痕还很新,看起来就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翻到前一页,还是有详细记载的。
大靖二年,三月十四。
老爷匆忙回家,我还从未见过他有过那样的神色,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就算是见到元元,元元那个傻丫头使劲朝着他笑,他也依旧是愁眉不展的,甚至眉头皱的更紧。
夫人也看出来老爷的不寻常,但她总是那样,把自己的疑问和担忧揣在怀里,不问老爷,免得他徒增烦恼。
我私下里问老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但是他不肯说。也罢,我一个老管家,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能够做的,就是把元元丫头和夫人照顾好,把府里打理好,让老爷没有后顾之忧。
今天太烦了,就不给自己打分了。
张管家还真是有始有终,连因为烦闷不打分这种事情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本来打分就是张管家日记的最后一个程序,但是下面隔了一点空白,张管家的笔迹又再次出现在日记本上。
刚刚老爷来找我,安排我做一件事,我心里实在是太不安了。也不知道,此事之后,还能不能再相见呢。
这短短两行的字,凌乱不堪,墨汁浸透纸张,还有不少的墨团滴在上面,应该是张管家怀着极度不平稳的情绪,情急之下写的。
不能再相见?这位老爷安排张管家做了什么事?后面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一切的答案,都被人为地隐藏起来了。
月亮隐匿到云层之后,室内黑暗起来,苏见微回想着刚刚看到的内容,留意着可能被自己所忽略的重点。
忽然想到什么,苏见微说:“虽然没有透露那户人家姓什么,但是能够知道家里的老爷是一位将军,如果顺着这个身份去查一查前朝的官宦人家,应该就能得到结果了。继而,就可以知道韩尚书跟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也能通过这一家人大致推断出现在前朝大概还有哪些遗留的势力与大靖勾结。”
“嗯,让清溯去查。”
虽然这一家人的故事十分打动苏见微,但并不能否认,他们现在是关键。
不管是韩尚书与张守富私底下的交易,还是韩尚书与其他前朝势力的纠缠,抑或是苏见微想要遵照苏见章的嘱咐找到一点前朝皇室的消息。
那晚张管家被老爷安排的那件事,说不定就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