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要哪种口味？”服务员指着菜单问他。
周一看着菜单上密密麻麻的绕口令一样的名字，毫无头绪。
“那就……红茶吧，红茶养胃。”
“几分糖？要不要波霸？奶盖？”
？
波霸？
我没听错吧……
周一咽了一下口水，环顾四下，然后压低了声音问服务员：“波霸是什么？是……往奶茶里放的吗？”
服务员被这个问题呛到了，这比北京的雾霾还呛人。
“波霸就是大点的珍珠，加到奶茶里就是珍珠奶茶了。”
早说嘛！怪吓人的。周一想了想，上次米雪说卡路里满额，估计她不喜欢糖分太高的，那就不放糖吧，健康。
“不要波霸，不要糖，要奶盖。”
“好的，先生，请问你要不要试试我们店新推出的占卜奶茶？”服务员见今天客人不多，卖力地在周一身上多下功夫。
“占卜奶茶是什么意思？”
“就是您在这台机器上输入一个问题，然后机器会在奶盖上写答案。您放心，我们不会看到您的问题和答案的。机器会自动上封条的，只有喝的那个人撕开封条时才知道答案。”
作为一个人工智能专家，周一当然知道这是商家的噱头，电脑是不会给出有实际意义的答案的。不过，他还是有点好奇。
他在机器上输入了一个问题：
她喜欢我吗？
当他拿到上了封条的奶茶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杯有字的不能拿来送人，于是他又点了一杯。
“这杯配方要同样的吗？”服务员问。
周一想了想，道：“三分糖，加那个……波霸吧……”
就不能取个别的名字吗……
“奶盖？”服务员忍着笑继续问。
周一点点头：“这杯不写字了。”
米雪坐在办公室里正在写邮件的时候，周一敲了敲门。
她示意他进来。周一把没字的奶茶放到桌上，然后打算走出去在外面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喝他那杯有字的。
“谢谢你送我的奶茶，一起喝吧？”
周一刚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他转身憨笑着，拉开椅子坐下，却迟迟不肯打开自己那杯奶茶。
“这家店人多吧？我一直想去没去成就是因为排队的人太多。”
米雪喝着三分糖的奶茶，心里暗暗点赞，这个甜度刚刚好。她就不喜欢太甜的，可是红茶微苦，三分糖中和了那分苦，又不会喧宾夺主抢了红茶的香。
一切都是刚刚好。
“你怎么不喝？”
米雪见他迟迟不打开自己那杯，有些奇怪。
“哦，我等会再喝……”
“现在喝吧。等下没时间了，我们有个销售例会，你需要列席。”
“哦。”
周一慢慢地撕开封条，奶盖上的字露了出来。
三个字。
去问她。
！
这不跟没说一样嘛……
果然，就是个骗人的机器。
不过，这样开放式的答案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他自嘲似地笑笑，大口大口地把这三个字喝掉了。
不过，即使‘去问她’这三个字进了肚，他还是没那个胆子去问她。
销售例会过后，周一和米雪留在会议室继续讨论。
例会让周一了解了销售日常工作的任务，米雪也跟他讲了目前销售工作中的一些矛盾比较突出的痛点。
“针对这些痛点，人工智能如何能帮到我们呢？”米雪问。
周一笑道：“现在我倒是有点像销售了。不过，面对你这样的资深销售，我有点紧张。”
米雪笑着摇摇头：“那倒不必。你就把我当朋友聊天，放轻松。”
为了身体力行‘放轻松’这三个字，她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下巴，另外一只手转着圆珠笔。
“请开始你的演讲，周先生。”她笑着看他。
周一看着她转笔的动作，愣了一瞬。
高中时，她在考场里，总是习惯一边读题，一边转着手里的圆珠笔。
就像现在这样。
周一来了个深呼吸，迅速调整了思路，把自己切换到了那个NLP专家的频道上。
此刻，他不是米雪的迷弟，而是业界非常有经验的人工智能专家。
“针对你提的第一个问题，如何对过往未成单的客户资源有效回收利用。公海里累积了大量的线索，这些线索一般会分给新人，由于成单率不高，销售也没什么积极性和动力去跟进。”
米雪颔首表示认同。
“而销售人员无法有效挖掘公海线索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我们不知道客户最近的动态，比如他是否访问过公司网站，点击过企业的推广广告，参加过市场部门的活动等等，ai可以自动关联这些数据并进行筛选和分类，快速识别其中的购买信号。”
米雪对此很感兴趣，她追问道：“那么下一步就是把有购买意向的线索分给销售去跟进？”
“还没到那一步，”周一在会议室的白板上画着流程图：“接下来ai会自动分析客户行为数据、企业数据、销售跟进数据来预测客户成交概率，根据概率来分配销售。”
“我知道了，”米雪频频点头，略兴奋地抢话：“成交概率高者给top sales，一般的给普通sales，其他的可以给呼叫中心。”
“对的，而且呼叫中心也可以使用电话机器人，大大减少人工座席。”
“这的确对提高资源转化率有很好的促进作用，”米雪鼓掌叫好，“还有吗？”
米雪换了个姿势，从单手撑下巴变成了双手托腮仰视着站在白板前的他。
她的眼睛里，闪耀着兴奋的光芒。这光芒，令本来侃侃而谈的周专家一时有些恍惚。
“等一下，”
米雪突然站了起来，她拿起手机对着白板拍了一张照片。
“给徐总汇报工作时用。”她说。
周一开始下一个话题：“接下来是关于销售的培训……”
“等一下。”
米雪又打断了他。
周一疑惑地转身，只见米雪拿起白板擦走过去擦掉了刚才的板书。
“继续。”
擦完后，她坐回椅子上，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接着讲。
到后来，米雪觉得光拍照不够她整理笔记，她把他讲解的整个过程都拍了视频。
通过周一的讲解，米雪有种进入了科幻世界的感觉，就好像之前一直生活在原始社会。
米雪对ai的认知还仅限于手机上的人脸识别和客服电话里的自动语音，没想ai还可以自动识别销售和客户的对话语音，并结合成单结果，提炼出含关键信息点的标准知识点和话术。接下来，ai还可以进一步生成话术监督系统，列出销售员工执行力排名。有了清晰的执行监督报表，企业就能进行针对性的培训，提升员工业务水平。
米雪有一种预感，曼哈顿英语如果有了ai的支持，销售业绩将会有巨大的提升空间。怪不得徐总对和极致智能的合作如此重视。
当天晚上，米雪趁热打铁加班到十点，把周一讲解的内容整理好发给了徐总。
学校的关门时间是9点。此时此刻，10点钟的校区空旷而寂静，工作人员和学生早已不见踪影。米雪在自己办公室里写文档，周一则选了一间空教室写代码。
黑暗的校区里，只有这两间玻璃房间亮着灯。
米雪戴着耳机看着周一的视频整理了一晚上的笔记。除了她的爱豆，再没有哪个男人有这样的待遇，拍摄的视频被她连着看了两个小时。
米雪写一会儿笔记就会抬头望望那边，看看周一走没走。
视频里把ai讲的风生水起的男人，此刻就坐在她对面的教室里，背对着她在写代码。
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背影，她就感到莫名的安心。
周一在赶白天因为和她开会耽误的工作。每每进入代码的世界，他就仿佛自动开启了与世隔绝模式。
“周一，还不走吗？”
周一觉得好像有人喊他，还一连喊了好几声。
他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米雪背着包站在教室门口，一手拉开了门。
她穿着一身白色长款羽绒服，头戴一顶灰色毛线帽，帽子下方细细的毛线上坠着若干个蓬松的毛球。
可爱。
她的可爱，硬生生地把周一的大脑从代码模式强行切换到了迷弟模式。
锁完学校大门，两人一起进入了电梯。
电梯里的几十秒时间里，米雪在想，周一不是跟自己顺路吗，那就……一起走？
这不用我说出来吧？就自然而然地朝地铁走就好了，不然好像显得我多想和他一起走似的。
米雪想起上次地铁里人山人海两人被认成情侣的一幕，不禁脸上有点发热。
她偷偷瞄了身旁的周一一眼，他一直在看手机，对‘顺路’的事只字不提。
电梯门开了。
她的‘明天见’已经到了嘴边差点就说出口了，他先发话了：
“我的车子已经开了空调预热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公司地下停车场把车开过来，到了你再出来。”
他并没有等待她的回答就推开一楼的大门出去了。
米雪愣在原地，还在处理刚才突然发生的信息——
他……要开车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