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马车内只有君落云和萧夜煌两人,异常安静。
萧夜煌看着她,欲言又止。
“不用谢。”君落云的视线从窗外收回,对上男人一直打量她的眼神。
萧夜煌愣了下,抿抿唇,又沉默了一阵后道:“你有没有办法可以救太奶奶?”
君落云无奈,“我是大夫,不是神仙,太皇太后具体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救,我也得现场看了才知道。”
这男人真是担心过头了,乱了心神,居然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谁都清楚,老祖宗已年近百岁,这样摔一跤到人事不省的地步,能挺过去的几率很小。
太皇太后垂危的消息传出,满京王孙权贵都炸开了锅。
宫门大开,一架又一架的马车从盛京各处汇聚而至。
君落云一等很快赶到。
长乐宫的人看见萧夜煌,吓一大跳:“辰王殿下?”
萧夜煌坐在轮椅上,面上没有半点血色,衬得他整个人越发森冷吓人,“太奶奶情况怎么样了?”
老嬷嬷焦急:“不太好,皇上和皇后,还有太子殿下他们都到了,太医院的人也都全来了,能做的都做了,人还是没缓过气来。”
现在就四个字:听天由命……
此时殿内人影攒动,隐约传出抽泣之音。
冷月乘风跟在后面,君落云推着萧夜煌进去,满宫几十双眼睛都向这边看来,瞧见人后面色各异。
殿内充斥着浓浓的草药味……
原本坐在榻前的天启皇蹭一下起身,“煌儿,你怎么来了?”
皇帝想发火,又怕吵到太皇太后,压低着嗓音怒斥,“朕走时如何交代的,谁许着你们跟辰王一起胡闹的!”
冷月,乘风立刻就跪了下去。
萧夜煌并未理会,跟没听见一样,让君落云带着他去床前。
华丽的大床上,老人家形容枯槁,安静地躺着,往里总是挂着慈祥乐笑的脸上一片死寂,此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床畔围满了人,都在抹眼泪。
君落云在人群中还看见了一个人,君非烟!
她站在太子身侧,时不时拿手绢擦拭一下眼角的泪花,转而看见君落云时,她整个人都懵了下。
君落云有些意外,不过转而一想就理解了。
君非烟即将嫁给太子,也算是准曾孙媳妇,以太子对她的认可和喜爱,这样的场合当然不会让她缺席,要一起尽孝在侧。
但君落云会出现在这里,却是君非烟万万没想到的。
君非烟错愕,不禁一喃出声,“你……”
这女人居然还没死,还跟着辰王到了这来!
君落云眼下没工夫搭理她,只淡淡地扫了一眼,视线便回到了太皇太后身上,眉心紧紧蹙起。
天启皇此时是真无奈。
不过除了朝堂之上的政务军令,他这个儿子几时又听过他的话了?
罢了,来都来了。
也好……
见到萧夜煌,桂老嬷嬷浅泣,“辰王殿下你来了,太皇太后刚才还念了两声,老奴听得是在叫你,你快过来看看她吧。”
正好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
能看见辰王殿下没事,太皇太后也能走的安心。
“小煌……”又是一声,迷迷糊糊的,弥留之际的哝喃。
萧夜煌强忍着眼中一片绯红,抓起老人家的手,紧紧握住,“太奶奶我在这,我在这里……”
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嗜血无情的冷面阎王,此时也不过是一个孩子。
他从出生后,就是在这长乐宫爬着长大的,除了琉璃殿,这里也是萧夜煌在宫中最常来的地方。
萧夜煌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立刻便示意君落云,“你快给太奶奶看看,还有没有办法可救。”
此话一出,殿内几十张面孔大惊失色。
辰王失心疯了吗?
他是在让君落云这白痴救太皇太后?
这盛京的权贵大族圈子其实很小,君落云回南阳侯府大闹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没两日就传的众所周知。
君落云这一现身到场,又在萧夜煌身侧,就她那狰狞吓人的独特模样,大家也想不到第二个人。
君落云示意萧夜煌,“你先让开,我看看。”
此话落在众人眼中,那也是一个真敢问,一个真敢回。
君非烟顿时就急了,低声劝止,“三妹,你别乱来,这里是长乐宫,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
她首先撇开关系。
这是要拿整个南阳侯府开玩笑啊!
她还没出嫁呢,若是南阳侯府遭个什么诛九族的大罪,自己免不得受牵连,她先表明立场再说。
君落云却是一个眼神都没多给她,萧夜煌一让,她就侧身坐到了太皇太后榻边。
除了孙太医几个,其余医官也都纷纷看向皇帝,欲言又止。
谁料天启皇竟跟着一声:“让她试试。”
他已听孙太医仔细说过辰王府的一切,这小丫头似乎有些门道,皇祖母危在旦夕其他人已经没了办法,让她试试也无妨。
有一点希望都是好的……
一众太医虽然怀揣疑惑,却不得不照做,迅速让开。
诊断,切脉,一通下来,君落云最后又掀了掀老人家的眼皮,气息虽弱,瞳孔还未出现失散的迹象。
萧夜煌薄唇雪白,眸光泛紧,死盯着君落云,“如何?”
君落云回道:“应该还有希望,我尽力一试。”
尽人事,听天命。
有她这一句话,萧夜煌眸中明显有了光亮!
君落云拿出针带就要动手,皇后此时开口了,嗓音淡淡:“皇上,太皇太后已是弥留之际,你怎由得一个小丫头放肆,拿她试针,侮辱尊容圣体,实在有失体统。”
萧夜煌冷冷一声:“你闭嘴!”
什么尊容?
太奶奶人还没死!
皇后的脸当场就黑了……
自己到底是皇后,六宫之主,他萧夜煌的嫡母吧?
他这是什么态度,当着满宫人的面对她疾言厉色!
萧夜煌寒眸一掀,看向君落云,“扎。”
皇后看向负手在旁一声不吭的皇帝,“圣上,臣妾只想问,这里到底是皇宫,还是辰王府,到底是由谁做主。”
天启皇当然听见了萧夜煌的僭越冒犯之言,也能感觉到皇后脸色的难看,却还是没说什么。
皇后却不容对方装傻,追问:“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