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皇问明缘由后,眉峰紧紧拢起,一言不发。
殿中哭的哭,嚷的嚷,闹腾的跟城口外菜市场一样。
沛国公十分激动,“她简直无法无天,老臣就这么一个孙儿,被那君家小女打成那般模样,血肉模糊的一团啊,现在还昏迷着人事不省。”
白夫人哭的几欲昏厥,仿佛要一头撞死当场,“我儿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可让臣妇怎么活啊,臣妇也不活了……”
白峰恨道:“请皇上立刻下旨,把那君落云抓起来,打入天牢受审!”
天启皇沉眸看着,“抓起来,然后呢?你们想朕如何处置?”
白夫人激动:“当然是处以极刑,凌迟受死!”
她儿受那一记记狠鞭,打得浑身没有一块好肉,不把那君落云凌迟处死,实难消她心头之恨!
天启皇道,“那君家稚儿险些丧命又如何算?”
沛国公呆愕了一下。
白夫人抢口道:“那野种……那稚儿眼下相安无事,我儿却遍体鳞伤,如今只生死一线,可见我儿只是想戏弄一番,但那女人却存杀人之心,当受极性!”
只不过是个野种,如何与她儿子相提并论?
霖儿可是他们沛国公府唯一的嫡孙啊,也是她的全部依靠,这简直是要了她的心头肉啊。
天启皇一叹:“沛国公,这道理不是谁闹的厉害,就谁占的。”
“先动手的是你家孙子,那孩子若是没能及时救治,可能也就没了,君落云一时气急那样做也无可厚非。”
对一个稚童下狠手,被打废了,还有脸到他面前哭诉。
他原本对君落云没什么喜恶,如此听来,倒是多了几分欣赏,抛去其他不谈,她是个好母亲。
没曾想会听到这样的答复,沛国公一家直接傻住了,“皇上?”
天启皇坐这位子几十年,天天面对满朝人精,哪还看不出他们在想啥,只道:“此事就此作罢,都别说了。”
作罢?
白夫人估计是气昏了头,直接哭喊着道:“那小儿不没死,就算是死了,也不过一个父不详的野种,如何能和我儿相比!”
这下天启皇也怒了,一声厉喝,“沛国公,人家君落云也是定北侯的爱女,你孙子也不必人家儿子金贵。”
虽父不详,但到底是君家的血脉。
“再者,人命从无贵贱之分,都是命,都是朕的子民,就该一视同仁,朕念白夫人太过伤痛才致殿前狂言,不做追究,莫再作如此狂悖之言。”
沛国公一家这才稍微冷静下来。
白夫人抽泣的声音也变小了,也是吓到了。
萧毓英急了,“父皇,那儿臣呢,你看我的脸,那小贱人抢了我的马不说,还一拳把我打成这幅模样。”
天启皇定睛一看,沉默了好几秒。
确实是有点惨……
萧毓英整个眼圈都乌黑乌黑的,青紫交错,眼睛都红成了兔子。
天启皇沉沉一口气吐出,“你也是,顾煜城说的话你有听进去?杀生不虐生,这么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吗。”
“你身为天家公主,更应为一众臣民作表率,你却带着一群王孙公子暴虐刚下马驹的战马,以此为乐,简直是胡闹。”
都谁教的这些?
萧毓英听得一愣一愣的,“父皇,受伤的人是我诶,是我,你怎么偏帮着君落云那贱人和野种说话!”
她是尊贵无双的嫡公主,不过是打骂几匹马而已,父皇却来数落她?
“你,放肆——”天启皇脸唰地黑下来,“毓英,你是一个公主,你听听自己满口浑话都说的什么!”
萧毓英抹泪,哭着就跑了出去。
一直在旁的皇后终于开口了,看着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重重一声:“皇上!你这心偏的未免太过了吧。”
一个萧夜煌便罢,如今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君落云,也要排在她的儿女身前,还有没有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天启皇掀眸,“毓英如今这般性子,便是皇后处处袒护,纵容所致,皇后的心思也该收一收,多用在管教孩子身上。”
皇后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高贵的容颜之下压抑着满腔恨意。
沛国公一等还想再说什么,被天启皇拂袖打住:“好了,朕乏了,朕让孙太医随你们回府看看,再送一些补品过去,都退下吧。”
白夫人飙泪:“皇上——”
她儿子被打成这样,就这样算了?
天启皇道:“你们若再有异议,就自己去找辰王要人。”
瞬间,满殿寂静……
天启皇是公认的一代明君,有话可以好好说,甚至于偶尔哭闹绑架一下,为了安抚臣属,碍于一些皇家制衡,他可能会稍做妥协。
但萧夜煌却是个完全不讲道理的,谁都摸不准他会怎么做。
跑去他面前哭诉?
先别说能不能为儿子讨回公道,指不定他们自己都得搭进去。
天启皇看了一眼老实下来的几人,心上无奈又好笑。
不得不说,自己这个儿子倒是比他有威慑力。
宫墙深深,净月高悬。
御书房的事很快就穿传到了萧夜煌耳朵里。
乘风道:“以皇后的性子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二公主也一向骄横,肯定会背地里搞事报复。”
那毒妇的手段,宫中可是人人皆知!
圣上后宫如今只剩一后,一妃,到底是因为什么,大家心上也都清楚,只是都不敢多说而已。
君落云此时端着托盘进来,隐约听得一声,“皇后怎么了?”
乘风立刻闭嘴,在萧夜煌的一个眼神示意下退了下去。
“出什么事了吗?”君落云刚隐约也听到了她的名字。
萧夜煌眸光扫来,转问:“太奶奶如何?”
君落云回道:“太皇太后刚睡下了,目前来看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摔了头,思绪有些混乱,仔细静养一些时日就会好起来的。”
老人家倒没什么事,这男人的问题可严重多了。
君落云端着棉布过去,给萧夜煌腿上换药,完了长长一吐气,“折腾一天了,你也赶紧休息吧。”
她困死了都!
君落云端起托盘转身,萧夜煌伸手去抓,“你去哪。”
君落云一个闪退就避开了,“你干嘛?”
又又来!
她满脸戒备,“你离我远点!”
上了一次两次当,她一个坑还能栽第三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