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情况紧急，因为事先给皇帝讨过恩典，蔚东亭是直接去两位太医家将人给架了来。
君落云给萧夜煌做断骨重塑术的时候，这两位太医都在场，有幸亲眼目睹并且全程配合。
一回生二回熟，有这两位在那就更好了，又多两双帮手。
君落云一边快步过去赵惗身边查看，一边询问：“情况如何。”
两位太医一个飞快的对视后，赶紧向她讲述情况，“不好，非常不好，胎多难产，母体气亏，眼下大出血……”
几乎已经能断论，这得一尸数命啊！
他们是没办法了，也正想着君三小姐会不会有什么歪门法子，想要蔚丞相去请试试。
正想着，这人就到了。
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不是刺鼻，甚至于都有些刺目感。
白布遮掩着赵氏的整个下半身，几个稳婆还在忙碌，让她用力，可赵氏整个人已完全软绵了下去，气若游丝。
君落云靠近了查看情况，越看，脸色越黑。
赵惗睁开眼，朦朦胧胧中见到身边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伸出手，一把将她拽住，“三小姐……救，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哪怕气若游丝，只一息尚存，都拼命的挣扎，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大约这就是母亲。
君落云一嗯，“夫人放心，我会尽力，孩子一定给你保住。”
至于母亲，她现在是真没有十足把握，可是眼下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只能先保孩子。
不过有这句话，赵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眼泪顺着眼角簌簌往下流，“谢谢你，谢……”
只要孩子平安，她死不足惜。
也不知为何，身边人来过往，赵惗偏得对于眼前这个小丫头，比见那些太医们都要安心，信任。
大约是她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淡然沉静，胸有丘壑，临危不乱，让人没来由的踏实。
君落云回头向顾煜城给去一个眼神，“准备。”
顾煜城点了个头，让她放心。
君落云推开门出去。
蔚东亭第一时间迎上来，“怎么样，三小姐，惗儿的情况怎么样，我怎么没听见声音了。”
“三姑娘，惗儿和孩子还好吧？”老夫人也不肯离开，一直在外守着，急的心脏受不住，几度都要昏厥过去。
二房一脉的人，是表面装出担心的样子，但眼底满是漠然，甚至于多少还有点凑热闹，看好戏的心思在里面。
毕竟蔚东亭要是无后，那么他拼搏一辈子的所有就都是二房的，人性的贪婪使然，再是血脉相连，都难免窃喜。
甚至于，往往有时候越是亲近的人，越见不得你好。
尤其是那乔氏，此刻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人都这样了，怕是神仙都难救。”
怨只怨没那个儿孙福气，没那个命。
君落云一脸冷肃，“蔚丞相，接下来我要做什么之前已经充分沟通过，但我现在要说的是，眼下情况有变，孩子我能尽力为你保住，但可能……只有三四成的把握可以保住母亲性命。”
蔚东亭一瞬面如死灰，“三，三四成……”
一半的机会都没有？
之前不是说，十有八.九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吗？
君落云虽然也想救人，但她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接着追问一个准信：“眼下分秒必争，多拖延一刻丞相夫人就多一分危险，动不动手，丞相务必立刻给我一句话，尽快做决断。”
蔚东亭一个激灵回魂，斩钉截铁回道：“做，当然要做，烦请君三小姐救我妻儿！”
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方才两位太医都直接说了母子俱伤的话！
“好——”君落云转身进去。
临进门前，她看了一眼等候在旁的萧夜煌。
两双眼睛短暂交错，男人也没说什么，给她一个让人放心的眼神。
稳婆丫鬟这些都被赶了出来，大门开了又合，最后碰的关上，隔绝了那浓烈的血腥味。
蔚东亭整个人脱力似的，倚在旁边的廊柱上。
男人抬手按着额头，鬓角处竟依稀可见几缕白丝，也不知是夜里霜染的还是急火攻心冒出来的。
老夫人颤巍巍过去，“东亭，这君三姑娘那般神色，到底要做什么啊，她能有什么法子？”
君落云的接生法子太过惊世骇俗，蔚东亭一直没有向家里面透露，也是先请了太医们，让她作为一个备选。
除非迫不得已……
眼下到这个份儿上，也是瞒不住了。
蔚东亭嗓音软绵无力，缓缓吐出几个字：“剖腹取子……”
“剖，剖……”老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这和直接杀人有什么区别？
二房的乔氏一骇，跟着变了脸：“什么？这人，胡闹么这不是！”
只是旁边一道冷锐眼神扫过来，吓得她当场禁了声，不敢再当着萧夜煌的面放肆多言。
但那脸上的惊讶和不满，是一点都没消失。
她倒不是担心赵氏，而是觉得如此做法惊世骇俗，一来都要剖人肚子，她被吓到了，甚至直接就捂住了自己的。
生怕君落云那刀一偏会落她身上来……
碍于萧夜煌在，蔚家满院子的人都不敢多说什么，但还是难免有窸窸窣窣的非议声起。
“疯了吧，这到底是杀人还是救人？”
“大哥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居然相信一个黄毛丫头。”
“可是太医们不也没办法了吗，死马当活马医吧。”
“哎……”
此刻里面的情况也是，两位太医一听，异口同声：“剖腹！？”
老天爷，这小祖宗又要动刀子啊！
如果他们有罪，就让大理寺卿来断，别这样折磨他们啊。
两位太医那惨受惊吓的表情：遭了大罪了……
王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可不是辰王殿下那般，腿上划拉几刀，这可是肚子，五脏六腑所在。”
常太医咽了咽口水：“孩子先不说，一旦动手，母亲是绝无生路的。”
就没听说过哪个切腹之人能活下来，又还能似被帛一样缝起来了事？
顾煜城瞪了一眼两位吓傻了的太医，“还杵着做什么，尽管配合就是，有什么事都不会让你们担责。”
王太医赶紧道：“下官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说什么你们照做就是。”顾煜城心上也捏着一把汗，但还是坚定的选择了相信君落云。
在麻沸散的作用下，赵氏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君落云拿着特制的手术刀在手，深吸一口气，沿着赵氏胀圆的肚皮缓缓一刀横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