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夜煌回眸看着她,一言不发。
君落云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对着男人那双漆黑无边深渊似的眼:说话,别给我装傻!
萧夜煌默了默,淡淡道:“你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照顾你的家人,不是分内之事?”
男人那一本正色的表情:这有什么问题吗?
君落云眉梢微蹙了蹙,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毛病,也完全符合常理,但问题也就出在这里。
常理……
萧夜煌这个男人,根本就不会做这种附和常理的事情!
什么人情世故,虚与往来,他是绝对不屑为之的,即便是他的妻子他都不一定能这般上心,更何况只是一个未婚妻,还随时都可能解除婚约。
除非出自真心,或者有所图谋。
君落云一脸狐疑地端详着男人,有那么一瞬,她都怀疑他被夺舍了,或者也和她一样,被换了一个魂儿。
“娘亲,你在想什么呢。”墨墨稚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君落云的思绪。
君落云看着此时和乐融融的一桌子人,聂老太君,魏氏,秦萧然……大家都十分开心,她也不便过于追问来煞风景。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明月皎皎,月影婆娑。
前厅,宴席正在继续,大家谈笑风生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局面。
不过出了这样的大事,以最快速度吃了宴席后,大家也都识趣,各自找了由头陆续离场。
后院,书房
君老侯爷,君筌,君玉谚等人站了一屋。
房内气氛是如临大敌,几人脸色也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冯氏吓得眼冒泪花,“这兰姨娘要是真出什么事,被查出什么来,会不会牵连到我们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好不容易盼来的富贵日子,都还没好好享受几年!
“不行。”冯桂柔攒着手,焦急地在房中来回转,“一定要想个万全法子,不管怎样,先和兰氏撇开关系,对,筌儿你先写一封休书,表明你对她做的那些事情万全不知情,也断无包庇之心!”
关键时刻,必须弃车保帅。
她听说进了大理寺的都是重犯,几乎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君玉谚瞬间爆怒,“祖母,那是我母亲,就算是父亲休了她,也斩不断我们的血脉关系,如今只有想办法救人,为母亲洗脱冤屈,才能避免祸及侯府,否则一个都逃不了。”
母亲若是被定罪为反贼同谋,那他就一辈子翻不了身。
自己拼尽一切得到的所有,才是真正的全毁了,有口难辩。
冯桂柔也恼了,冒火道:“糊涂,洗脱冤屈?怎么洗,人证物证具在,就差呈堂论罪了,根本没法救!”
君玉谚坚持:“总之绝对不能舍弃母亲,父亲,母亲与你二十载夫妻,你真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事发突然,谁都没有心理准备,此时都乱了套,越说越冒火,几人几乎是要吵起来。
君筌也爆发了:“你以为我想吗?我不想救人啊!问题是怎么救,这罪责谁当得起?”
“那总不能——”
“好了够了!”老侯爷暴躁一声打断,“都给我闭嘴!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能安安静静的,给老子一点清净,吵能解决问题吗?”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隔了会,冯桂柔咬牙嘀咕:“都怪君落云那孽障,是她惹出来的祸端,真不知南阳侯府倒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不知道那蠢货怎么想的,她真以为,没有了家族为依傍,辰王和其他人还会多看她一眼?”
背后的家族才是女人最大的底气,鼠目寸光的村妇,愚蠢啊!
冯桂柔那个恨,“她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还在记恨先前几年,在府中苛待她的事情?”
小肚鸡肠,自己怀疑她是贪慕虚荣想冒名的假小姐,多番试探刁难,也是合理的啊!
侯门千金血脉,不得小心谨慎?
君老侯爷睥了冯氏一眼,“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无济于事,筌儿,你先写一封休书。”
“……是。”君筌低着头。
君玉谚愕然看了一眼父亲,“祖父,不能——”
君老侯爷一个狠厉眼神制止了他后面的话,“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全你们兄妹三个,不能因小失大,玉谚,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成大事者,如此优柔寡断怎能行!”
君玉谚咬牙忍下。
虽然是事实,但就这样舍弃母亲于不顾吗?
君老侯爷继续:“这件案子,我们侯府更是碰也不能碰,若被牵连进去后果不堪设想,只能期望兰氏对反贼一事全然不知。”
纵使如此,兰氏也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唐家的人不会轻易放过的,所以撇清关系是最好的选择。
屋内又一片沉默,陷入了一种让人窒息的安静之中。
所以,家族依傍到底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匆匆脚步声,是春梅,她焦急禀道:“老爷,主君,不好了出事了。”
老侯爷头痛欲裂,“又出什么事了?”
他看今日不仅仅是他的寿辰,还会是他的祭日!
春梅进屋来,哭泣着道:“是,是四小姐,她醒了。”
“醒了就醒了,这点小事还要来说一趟吗。”君筌此时焦头烂额,哪有功夫再去管君玉瑶那一摊子麻烦事。
春梅抽泣着道:“可是小姐怎么问都不说话,整个人呆呆愣愣的,大夫说可能是接连病灶,又惊吓过度,就,就此……痴傻了。”
春梅说完哇哇哭,明显是吓坏了。
“你说什么?”君玉谚猛一个握拳。
他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到家,母亲被抓,现在四妹又这幅惨状!
君玉谚咬牙切齿,“君落云!”
他将一切都归在了君落云身上,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掐死她。
君老侯爷按着突突跳的额头,一脸无力朝君筌几人摆手,“都出去吧,赶紧去看看,去看看……”
他现在只想安静一下,不然怕今日自己真一口气没上来,给气死咯!
几人走后,老侯爷缓缓看向窗外,一向炯炯有神的目光尽显疲态。
他这个孙女是真的变了,再不是那个可以任他拿捏的小丫头。
只是她到底想做什么,报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