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云从院子里追到院外,跨出院门张嘴就要喊池玉,然而门外哪还有池玉的身影?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这丫头也跑的太快了吧!”
眨着眼睛,沈如云满脸愕然。
想来也是。
她相公危在旦夕,她自是不肯浪费时间,换做是她也一样。
叹了口气,她转身回了院子。
“娘子,追到人了吗?”
男人话一出口就瞧见自家夫人垂头丧气的模样,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果不其然,听见他说风凉话并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沈如云就气炸了!她一气急就容易控制不住情绪,眼眶立马红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都怪你!黑心鬼!”
粉拳落到他胸膛上。
好一顿捶。
男人捉住自家娘子的手,“娘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但你要相信为夫识人的眼光,那小姑娘厉害着呢,不会出事的!”
“她一个小姑娘!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我再也不相信你的鬼话了!哼!”沈如云哭着跑回了屋,徒留男人站在原地长吁短叹。
他说的都是真的啊。
怎么娘子就不相信他呢?
……
天色将晚。
满天红霞簇拥着落日。
池玉站在石道入口,望着红日一点点落下去,整颗心充满了不安。
看罢,她转头往前走。
心里暗暗下决定。
一定要在明日日出前找到母蛛!
一定!
-
“醒啦?”
深夜,池玉还未归来。
男人被沈如云赶出房间,不想去书房看书的他索性来到客舍与越鼎霄作伴,灯火昏黄,他拿了一些药材细细碾碎,转头就瞧见越鼎霄睫毛颤动,不一会儿就睁开了双眼。
陌生环境映入眼帘,越鼎霄心头警惕。
听见男人的声音,他转头看了过来,声音干涩,“这是何处?您是……”
“这是我家。”
男人翻个白眼,“你不是要找我吗?你还问我是谁!?”
“!”
越鼎霄心头一惊。
目露诧异,“您就是公仪先生?”
“我看起来不像?”
“倒也不是。”越鼎霄轻轻摇头,认真道:“就是看上去比越某想象中要年轻许多。”
想象中的公仪舒,是白头发白胡子。
一袭麻衣,仙风道骨。
总之不会像他这样年轻。
“你小子看人倒是看的准。”
男人叹了口气,眼中浮现出一抹怀念,难得语气温和,“我确实不是公仪舒,家师早在去年夏初时就已驾鹤西去,我是他的义子兼关门大弟子,公仪鸣。”
“什么!?”
越鼎霄满心震惊。
公仪舒竟然已经去世了?
那他的病,还有得治吗?
“你也不要气馁,虽然我的医术不及家师万一,但治你的病还是绰绰有余的!”公仪鸣看穿越鼎霄的担忧,拍着胸脯一脸自信。
越鼎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先生能治好我?”
“当然!”
起身来到床前,公仪鸣注视着他的眼睛,笑着说:“小子欸,遇上我是你的福分!天底下能解蚁蛛之毒的仅我一人,换了别人还真不能治好你,你走大运了,晓得不?”
“……”
蚁蛛?
越鼎霄微愣。
他看过的书无数,当即就在脑子里搜索出了关于蚁蛛的信息,于是沉吟道:“蚁蛛,形如蚂蚁,剧毒无比。公蛛有毒而母蛛为药,相生相克却能和平共处……”
“啧啧!”
公仪鸣发出赞叹的声音。
拍着手掌说:“你小子懂得真多!”
“不错,你的毒确实只有母蛛可解!但我家并没有多余的解药给你治病,你现在能醒过来全靠我的神丹妙药吊住你的命!你那小娘子怕你死了,把你背来此处后就去山谷中寻母蛛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越鼎霄心头一惊。
对公仪鸣的好奇被担心池玉的紧张情绪所取代,他挣扎着要坐起身来,艰涩地说:“越某区区一条贱命,没了便没了,怎能让她为我涉险?我要去找她回来。”
“省省力气吧。”
公仪鸣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他环抱双臂,啧啧道:“怪不得你那小娘子对你死心塌地的,原来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值得她托付终身!你也别太紧张了,有我在,你还怕谷中毒虫要她命不成?与其挣扎着起来给身体加重负担,还不如老老实实躺平休息,不然你那小娘子回来可要骂我没照顾好你了。”
“……”
越鼎霄已经坐起身来。
浑身都是冷汗。
被子滑落下去,露出他精壮的腰身,他扫了眼什么都没穿的手臂,大脑仿佛迟钝了两秒,“先生,我身上的衣裳……”
“那儿呢!”
公仪鸣指了指床位。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越鼎霄果然看见自己的衣裳叠的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那里,深吸一口气,他感谢道:“麻烦先生了。”
“你谢错人了。”
公仪鸣端了把椅子放到床前,大刀阔斧的坐下,不太正经地说:“你衣裳不是我脱的,是你娘子给你脱的,小姑娘的占有欲太强了,都不让我碰你。”
后面的话,纯属公仪鸣瞎编。
却听的越鼎霄面红耳赤。
双手下意识捏紧了被子。
公仪鸣又把池玉说他面具的事情解释给他听,末了又感叹道:“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娘子把你夸得跟朵花儿似的,搞得我都好奇了!要不……你把面具摘下让我见识见识?”
“……!”
越鼎霄的脸肉眼可见黑了个度。
怕他误会,公仪鸣眨着眼说:“你怕什么?咱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是说,你娘子所言都是她编造出来的谎话?其实你长得丑陋无比,让人看一眼晚上都要做噩梦?”
越想,公仪鸣越觉得自己真相了。
哪有长得好看的人戴面具的?
他要是长得好看,他天天出去显摆!
还遮起来?
脑子有病吧!
公仪鸣是个实打实的话唠,就这么一会儿,越鼎霄就被他吵得脑瓜子嗡嗡的,要不是看在他是医仙弟子的份上,他都不乐意搭理他!长相倒是儒雅斯文,可惜就是长了张嘴!
越鼎霄想去找池玉。
但他支撑着坐起来已是极限。
连下床都不能。
他一副心不在焉忧心忡忡的模样让公仪鸣很是不得劲,他想起池玉来的时候张口就要找公仪舒,如果只是区区蚁蛛之毒,根本犯不着找他师父。
若不是治蚁蛛之毒。
那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
此人得了只有公仪舒才能医治的绝症!
想通关键点,公仪鸣突然抓起越鼎霄的手替他把脉,然而脉象正常到让他产生疑惑,难道是他猜错了?
不对!
一定是蚁蛛之毒扰乱了他的判断。
等把毒解了再诊一遍。
定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公仪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越鼎霄被他抓住动弹不得,凤眸里泛起疑惑。
“没事。”
若无其事放开越鼎霄的手,公仪鸣站起身来,说:“我劝你最好还是躺下休息,你动弹的越厉害,毒素蔓延的速度越快,你死的也越快!我答应小娘子会吊着你的命,就算你想寻死,我也不会让你砸了我的招牌。”
“……”
他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
但越鼎霄还是听话躺了下来。
池姑娘替他寻药生死未卜,他不能自作主张让她担心,就等到天亮吧,若天亮她还没回来,他便出去寻她!
刚闭上眼睛,耳边传来磨药的声音。
公仪鸣才不管磨药会不会影响到越鼎霄休息,顾自磨了一晚上的药,而越鼎霄也被迫听了一晚上的磨药声,耳朵里都是石磨碾药的声音。
煎熬的等了一晚上,天终于亮了。
院子里的大公鸡打鸣那一刻,房门被人推开了,满身疲惫的池玉沐浴着晨光走进屋,轻飘飘扫了还在磨药的公仪鸣一眼,声音嘶哑地说:“给!”
一个装满母蛛的玻璃瓶被扔到公仪鸣怀中。
“!”
公仪鸣两眼放光。
好多母蛛啊!
又可以研制新药了!
真好!
不过——
他拿着瓶子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非常喜欢,抬头就问坐在桌前给自己倒水喝的池玉,“小娘子,你这瓶子是什么材质的?为何我从未见过?”
“它叫玻璃瓶。”
“玻璃?”公仪鸣眨眨眼,“和琉璃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
池玉把琉璃和玻璃的成分给公仪鸣解释了一遍,把后者听的云里雾里满头都是问号,石英砂,石灰石,纯碱啥的他能听懂,那个叫啥二氧化硅的,是什么东东?
他追着池玉问答案。
池玉把手一摊,两肩一耸,装傻充愣,“你问我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玻璃是用这些东西炼制出来的,至于它们是什么模样,我也是个门外汉!”
“……”公仪鸣一脸不信。
然而池玉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叹道:“你要是喜欢的话,那个玻璃瓶就送给你了,我现在很累需要休息,可以让我睡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
公仪鸣宝贝的将玻璃瓶揣进怀中,随后用下巴示意竹屏后,“你相公已经醒过来了,一会儿我就去给他配制解药,你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我相公醒了?”
池玉顿时来了精神。